“鬆開,好好說話。”程世再說。


    “這樣,也可以說。”卓立還是沒有鬆勁兒。“我愛你。”他再強調。


    “你愛我?完成任務,還順帶辦私事兒?”程世的口氣中帶著嘲諷。


    “不管開始是什麽,結果就是現在,我愛你!”


    “你愛我什麽呢?因為我是你印象裏的程世?你的煙霧彈?還是什麽?你帶著任務回來,第一次見我,和我上床,是什麽感覺?你一直在執行你的任務,跟我相處在一起,知不知道我也是你調查的案子的一部分?我可是丁大偉團夥的重要成員啊,你報捷之時,也就是我被正丨符法辦的時侯,這些,你都沒想過?你勸我退出,勸我去美國的時侯,為什麽就從來沒想過跟我公開身份?你不行,我知道你不行,就算你現在說愛我,也不過是你執行任務的意外收穫,我說的對不對?”


    “不是,我有辦法保護你的!”


    “你保護我什麽?不坐牢?還是不被欺騙?”


    聽到欺騙兩個字,卓立的手慢慢鬆開了,這是他無法否認的一部分。他轉到程世麵前,直直地麵對他“我承認,一開始,對你,沒有那麽深的感情,畢竟那麽多年了,當年的小熊程世,隻是一個引子。我甚至想,可以借用你這條路來更快地找到丁大偉所有的脈絡。我以為你不是一個對感情認真的人,畢竟,你在這個圈子。可是,我慢慢發現,你不是,我慢慢確認愛上你,慢慢發現你就是我要重視的人,這些都不是計劃好的,所以我對你是純粹的喜歡,我跟你說過,不管你以前是什麽,以後怎麽樣,我都是純粹地喜歡你,我不管你以後會不會坐牢,不管你是丁大偉集團裏的什麽角色,你就是你,所以,我不能讓你去愛上別人,因為我愛你!”


    程世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皺了皺眉頭,忽然問“卓立,你這麽聰明,就這麽理解純粹麽?”


    卓立愣著,盯著程世。


    “要告發我麽?”卓立問。


    程世瞅著他,慢慢露出微笑“你說呢?”


    卓立默默無語。


    “想必你也有不少收穫了,要殺人滅口麽?”程世繼續笑著問。


    “別這樣,程世。”


    程世慢慢坐在沙發上,卓立站在他旁邊,看著他,然後慢慢蹲下,想直視他看著地麵的眼睛。


    “卓立……”程世把眼光轉到他“我不會去告發你的。”他對他微笑。


    卓立突然鼻子發酸。


    “我其實一直都想,卓立是小熊麽?我老是這麽問自己。現在才發現,其實這個並不那麽重要,卓立就是卓立,在我麵前,已經滲入我的生活。我沒法把你和什麽辦案人員聯繫在一起,你每天在我身邊,說說笑笑,進來進去的,算起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可能比家人都多。我不可能去告發你的,卓立……”程世瞅他“好好完成你的任務吧。”


    “程世……”卓立的聲音有些哽咽。


    “可我真的很難受”程世慢慢收起笑容“我知道你很在意我,我知道因為小安,你很不安,我知道有些東西我控製不了,但我想,那終究還是感情,一個人對一個人的感情,沒有摻雜別的東西,我想好好地跟你繼續下去,很想。我知道我的心裏有些東西是清除不了,但是我盡量不去觸及,他需要我的時侯,我就在那兒,這就行了。我們之間,像你說的,是純粹啊,從多年前的開始,到現在的延續,我一直覺得,那是一個完美的圓。可我今天發現,再次出現的小熊,並不是來延續那個圓的,你讓我,怎麽,接受?”


    卓立的眼淚滑落下來,他愛這個人,因為他對純粹感情的堅持,可是,他們恰恰有一個很不純粹的再次開始。卓立卻覺得,正因為如此,他卻更不能放棄。


    “我們可以重新來的,你的人生,不止一個圓。我的任務也就快要結束了。”


    程世慢慢仰在沙發上,慢慢閉上眼睛,卓立有些惶惑地看著他,他卻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一人坐在沙發上,一個靠著,渡過了一夜。卓立不知道自己什麽時侯睡過去的,醒來的時侯,天已經亮了,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躺在沙發上,猛地坐起來,客廳裏已經沒有了程世。


    站起來,卻看見程世從臥室走了出來,正在整理衣服,顯然,他已經梳洗完畢了。抬頭看著卓立,卓立也瞅著他。


    氣氛有些尷尬,程世突然坦然一笑


    “今兒你不上班麽?”


    “啊?”


    “今天bc休息?”


    “上啊,上班。”兩人像普通上班族一樣的對話讓卓立有點發懵。


    “我先走了,丁大偉要開會。”程世說,然後向門口走,他在玄關處換鞋,卓立走過去。


    “程世……我不明白……”


    “昨天不是說了,好好完成你的任務,我既然是煙霧彈,總要盡忠職守。”說罷,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卓立站了一陣,才開始洗澡換衣服,然後像往常一樣來到辦公室,開會之前,丁大偉還拿他和程世開玩笑,胡森還說他才知道原來某些國家兩個男的也可以註冊。程世一直保持著那個熟悉的笑容,偶爾也跟他們調侃一下。可是卓立知道,很多東西,都變了。他一直說,他會保護程世,但實際上,現在,是程世在保護著他。


    當天完事已經很晚,程世打電話給安予禾,他沒有開機,又打去飯店,那裏的人說,他出去了,最好,他去了他送安予禾去的那個公寓,在門口跟保安報了房號,保安大概還對他有印象,沒有特意打電話進去。


    車子開到那兩層小樓前,程世停了車,過去按了門鈴,開門的是個保姆模樣的中年女人。程世請他找一下安予禾,她有點納悶,程世解釋,就是這家主人的兒子。保姆更是驚詫,告訴他主人家隻有兩個女兒。程世覺得奇怪,難道他上次看到的都是假象?再次看了一下這個樓和周圍的環境,是這裏沒錯啊。


    “那麽,麻煩找下阮梅吧。”


    “阮梅。”這個名字保姆是熟悉的“她是白天負責做飯打掃的,不是住家保姆。”


    程世徹底呆住“你是說,阮梅是保姆?”


    “對啊。”那保姆顯然也搞不清楚狀況。


    程世讓自己清醒“那麽,你知道阮梅家住哪裏麽?”


    一切有了答案,怪不得他找到富裕爹媽銷聲匿跡,有可能,他又陷入了什麽兩難境地。


    當初為什麽像‘脫手’似地把他放在這裏?太想逃避了麽?


    車子開到阮梅的家,天色更晚了,而且她住在靠著高速的一片平房區裏,七拐八拐了好久,才找到地方,這裏的房子都很簡陋破舊,如果,當初他送安予禾來的是這個地方,他還能不能坦然放手?


    沒有路燈,摸進了裏麵,差點撞到東西,一陣叮噹響,有人在裏麵嚷了句“誰啊?禾仔嘛?”


    程世還沒回應,眼前就因為一扇門的打開而有了光亮,那個他曾見過的男人正站在門口,看見他,愣了一下之後,喜笑顏開“啊!原來是你啊,找禾仔嘛?”


    第40章


    程世認得那是安予禾的繼父。他殷勤地要請程世進去,嘴裏還說著屋裏簡陋之類的場麵話。


    程世擺了擺手,告訴他如果安予禾不在,他就不進去了。


    那繼父抓緊時間說,禾仔最近辛苦了,他要給媽媽治病,日夜都在忙活。


    程世腦子裏一動,“伯母是什麽病?”


    “唉。”繼父慘痛地搖搖頭“花錢的病啊。”他抬頭觀察著程世“腎病。”


    程世腦袋一緊,隨即問“所以你們找小安是因為這個?”


    “我們也是走投無路。”繼父說“誰讓我們沒有辦法呢。沒有錢啊……”他觀察著程世的表情。


    程世皺了下眉頭“你說小安夜裏也工作?”


    繼父拚命點頭。


    “在哪兒?”


    繼父一頓,隨即說“這我也不大清楚。”


    程世想了一下,和他告辭,繼父本來也想留他,但他也實在不知道安予禾什麽時候會過來。


    走回屋子,阮梅問他誰過來了,繼父似笑非笑“早就說過那個男的和禾仔不一般,你還不相信,你看看,說是他老闆,哪個老闆會大晚上的來這兒找人啊?”


    “你是說禾仔騙我們?”


    “騙倒是未必,他不想全力幫你倒是真的。”繼父撇了撇嘴“你知道了吧,你這兒子,也不能全指望!”


    “誰讓你當初……”阮梅欲言又止。


    “當初什麽?”繼父顯然也顧忌著往事“我把他看成你了麽。”


    阮梅也不想跟他過多糾結這些本來就在她心裏是釘子的事兒“不管怎麽樣,禾仔也是在盡力,我雖然也是腎病,但也沒到那個份兒上,這麽久沒見,見了就讓他給錢,我怎麽對得起他爸爸。”


    繼父趕緊上前“養兒就是防老啊,你有什麽想不開的。”


    “還說夫妻要相依為命,這個時侯,卻讓我找兒子,明明就是不想管我。”


    “我哪有,前幾年生意做的好,你在家裏養閑,倒沒有這麽多話……”


    兩個人又開始把以前常常爭吵的話題又翻出來再說了一遍,然後,又跟以往一樣,接受了現狀睡覺了。


    程世去了一趟餐廳,還是不見安予禾,主管說,他這些日子晚上都沒有回來睡,一般是清早回來。同宿舍的錘子說,他現在要不就不在,要不就在後廚,要不就抓緊下午休息的時間睡覺,以前還跟他們出去玩玩,現在除了飯店營業時侯,基本都說不上話。


    程世大概知道了情況,安予禾因為阮梅的病大概又兼了一份晚上的職,想到他明早就要回來,打算飯店營業的時間再來。


    往家走去,卻在快到家門口的時侯,躊躇了起來,他要麵對的卓立,已經有了一個新的身份,他不知道,他還要多久才能接受這個現狀。


    開了門,果然看到卓立坐在客廳,顯然在等著他回來,要是以往,電話早就追了過來,今天卻一直沒有。卓立抬眼看著他,程世故作自然地換鞋,卓立說“怎麽這麽晚?”


    “有點事兒。”


    “去找小安了吧?”


    程世又被他看透,不由得咧了下嘴。


    “他跟父母一起幸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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