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也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聽說你摔斷了肋骨。”他麵無表情。


    我把最後兩口飯扒進嘴裏,咽了以後,撇了一下嘴。雖然我長的善良,我也要盡量作出不善良的樣子,這樣,才能少點兒被人欺負。


    “跟你說話呢!”皮夾克氣勢洶洶地說。


    “奇怪了!還不是你弄的!還那麽凶幹嗎!”長舌男最近怎麽這麽英勇啊。


    徐也走近我,我本能地向後靠了一下,難道我看上去還很善良嗎?


    “如果你不和時顏接觸,也不會有這種事。”他說。


    我有點生氣,我接觸什麽人,為什麽要你用武力解決?


    “和他接觸過的人,你都教訓過了嗎?”我問他。


    “什麽?”


    “他爸,他媽,他那個呼嘯樂隊,賣他東西的大媽,給他打掃的阿姨……你都一個個的教訓了?”我抬著眼睛問他,本來嗎,不合邏輯。


    他的表情在飛速地變化,然後出其不意地問:“你去聽他唱歌了?”


    “去了。”


    “還跟他一塊兒從大媽那兒買過東西?”


    “對。”我和他一塊從摟下超市大媽拿兒買過醋。


    “你還去他家看見過打掃的阿姨。”


    這我倒沒見著,不過,他說的他家是阿姨打掃。


    “好啊,那就不是接觸的問題了。”


    “是嗎。”我當時是被什麽充斥著呢,怎麽那麽大膽子呢?我問他,“那你想怎麽樣?再打我一頓?”不知怎麽想的,我脫下我唯一的襯衫,展露在他們麵前的是我包著厚厚紗布的瘦了吧唧的上身。


    徐也楞了,那四鼠也楞了。


    “徐也,我看不起你,連欺負人的理由也沒有,就仗勢欺人!”


    我怎麽了這是!


    噢,對了,我那時在發燒!大概燒壞了腦子。


    徐也那天是打量了我一會兒走的,一句話沒說,他沒說話倒是沒什麽,不過黃毛居然也沒說話,就奇怪了。


    他們浩浩蕩蕩地走了之後,我覺得我還是充斥著激情和大無畏的精神。


    直到我手機響起來,時顏又給了我個充電器,他警告我已經沒有任何理由掛斷他得電話了。我接了電話,才知道,我是緊張和害怕的“誰……誰……誰呀……”隔了一會兒“打……打……打錯了。”


    電話那頭居然說:“那,對……對……對……不起……”


    “沒……沒……”


    沒容我說完,電話斷了。


    舍友們都看著我,長舌男一矢中的地說:“你怕啦?”


    我估計我是有點怕,不過,我不後悔。


    那天之後,我好久沒正經見過徐也,不是沒有見過他的人,而是他一看到我就給我一個後腦勺兒。我倒覺得不錯,相安無事嘍。


    我依舊拖著我直直的小腰板兒去上課。時顏打了幾次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可以開始工作。他就那麽愛吃煎餃子麽。


    後來他居然又跑到學校裏來,非要我去。我沒有辦法上了他的車。他很大度地說:“看在你帶病工作的份兒上,你摟著我的腰!”


    真是的,摟著你的腰有什麽好的,還當成補償了?


    不過,也不能不摟,要不我還得從車上掉下去。


    我幾乎是趴在他的後背上,車從學校呼嘯而出的時候,我看到了‘五鼠’,這次,徐也沒有給我後腦勺兒,而是頑強地用眼睛盯著我。


    我直著身子,隻靠兩隻手支著給他煎餃子,他後來頗善解人意的用手固定著我的肋骨,弄得我直癢癢。他後來還趴到我耳邊吹著氣兒說:“你的腰怎麽這麽細?”我又特癢癢。我說你別鬧了,吃不吃?


    他笑嗬嗬地說,我還挺喜歡你的。


    這人今天吃錯藥了吧?


    我把餃子給他弄到盤子裏,就慢慢倒在沙發上。他坐在茶幾兒旁的地毯上,一邊吃餃子一邊看我,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突然坐在我旁邊,伸手就掀我的套頭衫。


    “你幹嗎呀?”我扒拉他,他倒用起了勁兒,我一掙紮,一陣疼。他順利的把我的套頭衫連通裏麵的t恤一起掀到了我的頭頂,我感覺不對,便喊:“時顏!你幹……幹什麽?”


    “小結巴,你真好玩兒。”


    “時……時顏?!”


    我的腦袋已經脫離了衣服,兩隻手臂被他弄得朝上像投降的姿勢,我看見了他,他微微笑著,完全不像做什麽壞事。


    可我十分地緊張,呼吸也急促起來,我盯著他,右嘴角牽著不平衡的笑。


    “你……你……放開……我……冷……”


    他還笑,這笑容,我有點膽戰心驚了。我開始用力揮動我的胳膊,可是,剛揮了一下,我就啊地一聲慘叫,我的肋骨毫不猶豫地劇烈疼起來。


    “你這是幹什麽呀。”他笑嘻嘻起來“我隻不過看看你的傷怎麽樣了而已。”


    噢,原來這樣啊,那你又不早說。


    我說:“你又看不見,這不裹著紗布呢嗎。”


    “剛才什麽感覺?”


    “什麽什麽感覺?”


    “被我突然脫了衣服。”


    “覺得你奇怪。”


    “其實不怪呀。男的和男的脫了衣服,也能幹不少有趣的事兒呢。”


    “什麽,有趣,的事?”我自言自語。


    他對我眨眨眼睛,“你會明白的。”


    我才不想明白呢。


    我趕快拿了衣服,準備走。我的肋骨又疼得厲害,可我有種惶恐,我得趕快離開這兒。趕快。


    “幹嗎倉皇逃竄?”他在我身後說。他用的這個詞兒真準確。


    我灰溜溜地逃竄出他家。在他家小區花園兒裏坐了一會兒,因為我走不動了,疼得厲害了,比第一天還疼。


    我打電話給宿舍的那個號碼,我要找長舌男來救我,誰知道,他不在,宿舍裏誰都不在。


    我隻好慢慢往小區門口走,他家的小區,人少得出奇。而且,看到我的兩三個人,也不理我。還有沒有點助人為樂的品質了,啊?


    我正愁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扶的時候,突然在一個長椅上發現了一根金箍棒!哈哈,原來,我是有神人相助的!


    誰知我走了沒兩步,就有一個‘猴子’擋在我麵前。


    “還我金箍棒!”


    那‘猴子’是帶了麵具的小孩兒,啊呀,現在的麵具做的真精緻,比我小時候的好多了。


    “你……你的呀?”這次我不是結巴,是疼。


    “拿來!”


    “借哥哥用用,好不好?孫悟空最助人為樂了。”可不是嗎,要不然,幹嗎保護那個窩囊和尚呢。


    “不行!”他十分有主張地把金箍棒從我的手裏搶了過去,弄了我一個趔趄,接著他還用金箍棒給了我一下,打的這叫一個準,正在我受傷的肋骨處。我應著他喊打妖精的聲音倒地,蜷在地上,很像一個被打回原型的蝦米精。‘猴子’跑了。我疼的眼前都是霧氣。


    然後,我聽到了腳步聲,看到眼前的一雙鞋,耐克新款啊。


    我沒有抬頭的力氣,覺得有人把我扶了起來,我害怕又是時顏,他又要脫我衣服,我還微微掙紮了一下。


    我聽到他說:“你老實點兒!”


    不是時顏的聲音,我歪頭看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啊。


    【


    第7章


    我忘了是怎麽被徐也拖出時顏所住的小區的,說是拖,是因為我覺得我的腳基本已經不起什麽作用。我是被他扔到車裏的,計程車,這使我不得不又疼得更加厲害。


    他坐在前座,我靠在後麵,我一直是閉著眼睛的,可我發現,眼睛越閉著,越會想到傷處,越想到就會覺得越疼。於是我睜開眼睛看風景,才發現看風景,疼也是少不了的,隨著車子一顛一顛,更加疼得厲害。我窩在後座上,不經意地看到了後視鏡,立刻接觸到一雙淩厲的眼睛,我居然看了它們一陣,前座立刻傳來一個淩厲的聲音“看什麽看!”


    “你……先……看……我的。”


    “我看你是找揍!”他依舊惡狠狠的。那司機看了他一眼。他又說:“看什麽看!快開!開穩點兒。”


    我沒力氣和他說話,有力氣我也不惹他呀,他不講理!


    下車的時候,我再也走不動了,他拖我我也不動。這都到醫院了,怎麽沒有擔架啊?


    正當我四處找擔架的時候,突然一隻有力的手伸到我的腋下,另一隻伸到了我的膝蓋下麵,我立刻騰空而起。不……會,不會吧?


    “手!摟著我的脖子!”我紮著手,在想這是個什麽場麵。“快點!”他不耐煩地說。我的手慢慢地伸了過去。“摟了嗎?”


    “摟……摟了。”


    “那我脖子怎麽什麽感覺都沒有?”


    我哪敢碰他呀,我的手在離他脖子有幾厘米的地方旋著空呢。


    t_t疼!疼死啦!什麽醫生啊。診斷出我的骨頭又裂了,你還碰!


    我覺得我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了,在我睜開朦朧的眼睛一剎那,我看到徐也盤著胳膊在門口靠著看著我。我的眼淚一下沒了。我決心不在兇手麵前哭,我不給他幸災樂禍的機會!


    住院!這是醫生下的最後通牒。


    我又包著厚厚的紗布躺在了床上。徐也居然還沒走,在床頭站著。半天,突然說了一句“醫藥費我會負責。”


    我沒說話,在床上直直地躺著。不錯,是他把我弄成這樣的,他付醫藥費也沒什麽不妥。可是,他楞是冒出這麽一句也不知道跟我說句對不起嗎?


    “你想吃點什麽嗎?”他又問。


    “我吃不下!”我賭氣說。其實,如果能有一份宮保雞丁蓋飯擺在我麵前,我會義無反顧吃下去的。


    他果然出去了。我的宮保雞丁蓋飯?!如果你多問一次,可能我就脫口而出了啊。


    切!沒誠意!


    雞腿!薯條!排骨!烤鴨!這麽多東西啊。我先摸摸嘴擦擦口水,一張嘴,“哢”怎麽隻咬到牙?我憤怒地睜開了眼睛,原來是南柯一夢。所有都是虛幻,隻有口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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