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軀體的那一刻,虛空中一抹幾乎察覺不到的氣息鑽入林初九腦袋中。


    刹時,四肢百骸傳遍萬分痛楚。


    林初九毫無預兆倒地。


    一股極致的冷意隨之包裹住靈魂,比嚴冬更甚寒冷,身體的血液仿佛都被凍住了般。


    白小被這突發情況嚇呆滯了一秒。


    【宿主,宿主你怎麽了?】


    【宿主,你快醒醒。】


    【宿主你別嚇我啊。】白小聲音慌亂起來。


    剛才好好好的宿主,怎麽突然倒地不醒了。


    “冷……”


    林初九蜷起了身體,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呢喃聲。


    瞧見林初九眉間突然結出的白霜,白小手忙腳亂拖著被褥鋪蓋在他身上。


    【宿主,我給你蓋被子!】


    一層又一層被褥蓋上,卻不見起效。


    白小甚至能看到林初九呼出來的氣體都泛著白霧,軀體更冷似鐵。


    【對了,火!】


    白小把空間裏能夠做柴火的東西全都用上了。


    緊挨著火堆,它屁股處的毛都被燒糊幾縷。


    它沒管身上被燒掉的毛,一雙圓圓的貓眼清晰地透著緊張。


    “好冷……”


    “不要……”


    “不要…回…”


    “不回去……”


    火堆的光疊疊交聚。


    林初九臉上毫無血色,身體不由得發顫,好似陷入了一場難以掙脫的夢魘中。


    痛痛飛飛飛無效,百寶箱裏的丹藥此刻也仿佛免疫了般起不到一絲作用。


    宿主鮮少露出現在這樣痛苦的表情。


    【宿主……】


    白小用腦袋拱了拱林初九的臉頰,隨後鑽入被褥間。


    它把溫度最高的肚皮貼著林初九胸口,毛茸茸的尾巴則圈住他的脖頸,盡可能用自己的體溫暖和對方。


    【宿主,馬上就不冷了。】


    冰涼的體溫讓白小打了個冷顫,它鼻尖動了動就要打噴嚏。


    吸氣的瞬間,它嗅到了一絲快消散的氣息。


    陌生的,強勢的。


    有人居然闖進了係統空間!


    白小一秒都沒猶豫升起保護罩圈住林初九。


    作為空間的歸屬係統,它居然沒第一時間察覺到!


    白小猛的炸毛跳起,警覺觀察四周。


    【你是誰?!】


    “發現了。”


    那道聲音很輕。


    一個黑洞悄然顯現並愈擴愈大,伴著一股不可抵擋的吸力而來。


    【等等!】


    白小瞳孔豎起。


    【怎麽會是——滋——】


    一陣電流閃爍音後,是白小最後斷斷續續的聲音。


    【滋——宿——主——小——心——滋——滋——】


    ★


    “林總管,快醒醒,三夫郎馬上進府了。”


    胳膊被搖晃,林初九睜開了眼睛。


    他正坐在桌邊,而剛才搖晃他手臂的是個小廝。


    見人醒來,小廝連忙鬆開手,恭敬道,“林總管,老爺讓你快些過去,三夫郎那邊出了點狀況。”


    “嗯,我知道了。”


    打發走小廝,林初九揉了揉眉心緩解疲乏。


    他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夢裏雪下不停,綿延的雪山,入眼白茫茫的一片。


    他找不到出去的路,很快就被大雪壓住了身體。


    最後活生生被凍成了冰雕。


    但,記憶似乎差了點什麽。


    林初九下意識喊了一聲白小。


    【白小,我在空間裏休息的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麽事嗎?】


    【宿主,沒有發生任何事。】白小回答得很快。


    它一如之前在空間裏抱著麵板翻看各種各樣封麵奇怪的書籍,尾巴垂在地麵。


    【白小,上個位麵……】


    白小:【上個位麵任務失敗,作為懲罰,係統沒收痛痛飛飛飛。】


    也就是說,現在如果受傷的話,林初九能清楚地感知痛覺。


    林初九視線掃過白小一直垂落的尾巴上,眸光閃了閃。


    和白小搭檔了這麽多個世界,對方任何一點小變化他當然都看在眼底。


    以往白小看這些書的時候尾巴搖得可歡了。


    而這會空間裏的白小尾巴動都沒動一下。


    【白小,上個位麵給你的糖還有嗎?】


    空間裏的小貓停頓兩秒,【宿主,已經吃完了。】


    林初九垂下眸子。


    上個位麵他根本就沒給過白小糖果,這麽輕易就掉馬了。


    空間裏的冒牌貨可真是一點都不走心。


    真正的白小去哪了?


    這一定和他缺失的記憶有關。


    思索的幾秒,林初九決定先不打草驚蛇,看看這冒牌白小想做什麽。


    【宿主,請接受劇情。】冒牌白小像模像樣地傳送劇情。


    趙府是十裏八鄉最有錢的府邸,而府邸的主人趙大同說起來也是一個奇人。


    趙大同原本是趙家村的一混子,整天偷雞摸狗,扒茅廁牆頭看人屁股蛋子,三十歲了還是孤寡一光棍。


    不知道獲得什麽機緣,一夜之間他突然暴富,家裏多了三大箱金子。


    這麽一有錢,他不得高調宣揚,去了一趟京都回來又是學人家建府邸又是從人牙子那買五十來個下人回來伺候他。


    整天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周圍親戚誰不眼紅,紛紛湊上去一聲又一聲趙老爺叫的,彩虹屁一通誇。


    趙大同金子銀子就像用不完似的,以前看不上他的村民討好他詢問錢的來源,趙大同咂咂嘴隻說了句天機不可泄露。


    這把村民勾得抓耳撓腮,有些村民甚至把家裏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獻禮似的往趙大同跟前送。


    看到是小姑娘,趙大同撇撇嘴壓根沒啥興趣,又讓小廝把人送回去,接著他大手一揮宣布一件事。


    他趙大同!一生鍾愛男人!


    村民聽到這消息耳根子都差點炸了,這才想起以前趙大同扒茅廁牆頭看的都是男人的屁股蛋子!


    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兒,通通不放過。


    哪個男人屁股蛋子有皺有毛有胎記的,他記得那叫一個清楚。


    都是男娃子,重男輕女的愚昧村民當然舍不得送自家小孩進去讓個三十歲的老光棍捅屁股蛋子受罪。


    他們紛紛將男娃子藏起來,也不再討好趙大同,整天防狼似的躲著人。


    趙大同那叫一個生氣,一揮手小廝又從家裏搬出三箱銀子和一箱金子,在十裏八鄉貼出公告。


    誰家送上個秀氣俊朗少郎兒便可得三箱銀一箱金。


    這什麽概念,尋常人家二兩銀子就夠一年生活了。


    東頭村幾個村民聞到聲立馬就拉著牛車帶著不知道從哪搞來的大麻袋來了。


    那日趙府門前圍得水泄不通,麻袋一打開,謔!老少婦女發出驚歎。


    一個被捆著手腳,模樣似天仙似的男子露了出來,一身錦織青衫,露出來的肌膚嫩得能掐出水似的。


    眉眼那麽輕輕一斂,是從未見過的清雅,趙大同瞬間就看直了眼。


    這青衫男子也就是趙大同的大夫郎:蕭繼尋。


    有一就有二。


    把人娶進門的一年後,恰逢梅雨時節,趙大同學著京都有錢人家的樣子,帶著蕭繼尋和十來個小廝去踏青。


    踏著踏著,路過一處掛著白布的地方,碰到喪事,趙大同心情瞬間就不美麗了,他往前走想要教訓人。


    剛走近幾步,身穿孝服的男子抱著賣身葬父的木牌,撲通一聲跪在了長卷草席前。


    就那麽一跪,趙大同心就被勾走了。


    男子額前係著一抹白布,頭發垂在肩側,淋濕的發梢幾縷沾在臉頰,英氣的麵龐透著幾分脆弱。


    趙大同硬是將男子守孝三年縮成了守孝三天,第四天就火急火燎將人娶進了門。


    這男子便是二夫郎:孟淩。


    有二就有三。


    又是半年過去,趙大同身體忽然虛了下來,大病小病不斷,各種名貴藥材用上都不見效,他慌了。


    開始進寺廟求神拜佛,你說怎麽著,還真起效了。


    之後每月十五他都會帶著幾個小廝上山進寺廟求平安。


    上月十五,趙大同去寺廟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山匪,好在帶來的小廝有會武的,山匪被趕走後,趙大同看到了被綁在樹上的書生。


    那書生模樣俊俏,一雙狐狸眼望向他求助,好似泛著秋水,即使是一身粗布棉麻也遮不住的俊。


    書生名叫槐青,據他述說是上京都趕考的路上碰到了這群山匪。


    趙大同色心大起,用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幌子要挾槐青嫁給他。


    槐青不,現在應該叫三夫郎了,今天便是他進門的日子。


    而林初九的身份,自然是趙府從人牙子手裏買來的眾多小廝之一。


    按照趙大同那饞勁,他也對原主起過色心,原主因為賣身契在他手裏逃脫不了。


    原主隻好想了個法子,進府後沒多久便不小心摔了一跤劃破了臉頰,都破相了,趙大同瞬間就沒了心思。


    恰好原主又有點本事,趙大同便讓他當總管管理府裏大大小小的事務了。


    趙大同被新夫郎迷了眼,壓根沒關注原主早已愈合的疤痕。


    【所以,我的任務是什麽?】


    【找到真相。】


    【關於趙大同的?】


    趙大同不知道碰到了什麽機遇,錢財、豔福不斷,氣運都快爆棚了,單看劇情就明擺著不對勁。


    【宿主自行探究。】


    冒牌白小說完便不再出聲了。


    它的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但很值得揣摩。


    或許找到趙大同氣運爆棚的真相隻是其中之一。


    林初九推開門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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