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九道,“不必多謝,叔叔阿姨還有你以前也幫過我,你好好振作最重要”


    林初九眼神平靜而和緩,語調如春風細雨不輕不燥,安慰的話語潤而無聲。


    “一切都會好的,回見”


    “回見”


    簡單的兩個字,話語出聲時尹青棠才發現出來的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


    腳步聲漸漸走遠,林初九著裝簡便,卻矜貴又溫潤,那道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挺拔而坦蕩。


    這幾年的時間洗去了他年少的稚氣,他的談吐,他的行為,他的魅力皆是由內而發。


    他過得很好。


    大家互不糾纏過往往事,這樣也挺好。


    尹青棠目光停留了很久才離開。


    手裏拿的棉簽早已潤上了酒精,尹青棠輕輕擦拭弟弟幹裂的嘴唇。


    病房門再次被敲響。


    來的是六七個男女,有手提果籃的,有抱著鮮花的,他們擁上眼神帶上關懷,一人一語關切道。


    “青棠知道你出車禍後大家可擔心了”


    “青棠你傷到了哪?”


    “青棠你一定要堅強啊!”


    “青棠……”


    怕引起尹青棠的傷痛,眾人默契的沒有提及罪魁禍首張導師。


    尹青棠扯了扯唇,強顏道,“謝謝師哥師姐的關心,我想單獨待一會”


    “好,青棠你加油啊,我們過幾天又來看你”


    櫃上堆放著果籃花束,病房回歸安靜。


    尹青棠輕握著尹理枝的手腕,皮膚的溫熱證實床上的人陷於昏迷。


    他輕聲祈禱著。


    “理枝,哥一直都在你身邊”


    “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今日報道:(視頻)市安路段發生一起車禍,據調查係老師嫉妒學生才能所營造的精心報複,凶手當場殞命,幸熱心市民的參與,轎車內受傷人員均已得到及時救治】


    林初九一腳剛邁進公司,劉助理一個滑跪直直鏟過來。


    “林少!!!”


    “……”什麽仗陣。


    林初九縮回腳,接著又是一個身影撲過來,不容拒絕緊緊擁住了林初九。


    貼的很緊,林初九甚至能感受到殷非泉強勁有力的心跳。


    “林哥,我看到新聞了,你有沒有哪受傷?”


    “誒誒誒殷弟你撒手!關心就關心,你抱我林少是什麽意思!”


    周先生知道肯定會吃醋的,劉助理將人強行扯開。


    “別擔心,我沒有受傷”


    “年輕人就是衝動,那會要不是我攔著殷弟,他早跑去人民醫院來找林少您了,怎麽樣,這回信我說的了吧”


    劉助理還在說著,“我要和家裏吹一下咱林少有多英勇,救人那動作又帥又快……”


    殷非泉低垂著頭,緊緊抿著唇。


    今早林哥遲遲沒來公司,打電話也是未接聽的狀態,天知道他看到新聞的時候那會有多著急。


    直至回到辦公室裏。


    殷非泉再次抱住了林初九,他的聲音甕氣又自責。


    “林哥,我想來你那住一段時間”


    “好”


    汽車漏油,火勢又快燒到那,那種情況下,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救人是英勇的行為,但他不願意林哥去承受這個風險,他更寧願林哥隻是眾多旁觀者之一。


    他去林哥那裏住,這樣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是待在一起,如果再發生這樣情況的話,他會保護好林哥,然後衝上前去,替他去做危險的事。


    殷非泉抓握起林初九的手,放在側臉處,他蹭了蹭。


    “殷非泉,我有自己的思量,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


    林初九陸陸續續的會來醫院探望。


    有時候三天來一次,有時候兩天來一次。


    尹父尹母一星期左右便醒來了,還在康複治療中。


    “你弟弟的情況,醫生怎麽說?”


    床上的人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將近小半個月沒曬太陽麵色透著病態的白,但又因為小麥色的膚色,這麽對比起來又摻著幾分青。


    尹理枝就這麽躺著,真的挺像一具屍體。


    說實話,要不是心電圖顯示跳動的話,林初九挺想探探他鼻息的。


    尹青棠用著手裏的毛巾擦拭尹理枝的臉,熟稔的為他清洗麵部。


    “醫生說理枝腦袋撞擊嚴重,頭部淤血是他昏迷的主要原因”


    “那什麽時候能醒”殷非泉問道。


    他和林初九一起來探望了,同時,他也知道了尹理枝就是那個群主荔枝。


    尹青棠聲線平緩。


    “可能今天,可能明天,可能後天……也可能一輩子”


    話音落下,病房裏沉默下來。


    殷非泉視線落在尹理枝臉上,他的麵容和尹青棠很是相似,但眼睛更為深邃幾分,是一雙丹鳳眼,而他的哥哥尹青棠有一雙很漂亮的桃花眼。


    目光掃過尹青棠時,殷非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眸光黯淡下來。


    桃花眼,他的眼睛也是。


    或許,他明白了林哥之前所說的一些往事是什麽了。


    尹青棠抬起眼眸,視線落在林、殷兩人身上,接著露出一抹溫暖的笑。


    “我們聯係了國外的腦科專家,待會啟程去國外,謝謝你們這段時間一直來醫院關心我們的情況”


    “如果你生意有需求的話,我爸媽會竭盡所能相助”


    聞言,林初九回之一笑。


    “尹青棠,一路順風”


    誰也沒留意到,心電圖小幅度的波動了一下。


    尹青棠鄭重地對林初九鞠了一躬。


    這次離開,以後就沒有交集了。


    醫院的空氣帶著消毒水的味道,兩位護士剛推著一具白布蓋著的屍體路過冰涼的通道。


    醫院裏生老病死是常態。


    兩人停在十字路交叉的路口,等待六十秒紅燈結束。


    柏油路上的斑馬線磨得有些掉印了。


    “林哥,紅燈馬上結束了”


    “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殷非泉垂落於褲腿的手指微屈,他揚手向前,牽住了林初九的手,十指相扣。


    林初九回頭,對上了一雙泛紅的眼眶,那雙眼睛充斥著各種情緒,有看得懂的,有看不懂的。


    林初九一臉詫然。


    再他掙脫之際,殷非泉又及時鬆了手。


    “對不起林哥”


    “我隻是很害怕”


    這是被剛才見到的屍體給嚇到了。


    林初九愣了一下,而後輕輕撫了一下他後背。


    “別怕,那隻是一具屍體,我們已經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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