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千金台賭坊。


    高台之上,遠遠望去,一名青衫白紗的公子,身旁還坐著個光頭大漢。


    光頭時不時湊到公子旁邊,嘴裏說著些什麽……


    “柳月公子,您還有別的吩咐盡管開口,我屠早一定鼎力支持!”


    身著綾羅的屠大爺搖著折扇,對坐在旁邊頭戴白紗的柳月公子諂媚道。


    “我看這布置的也差不多了,有勞屠大爺!”


    柳月公子一手托著茶盞應了一句,他身旁的小跟班靈素烏溜溜的大眼睛緊盯著台下,千金台賭坊的夥計正在布置明日初試用的考場。


    千金台的東家,正是這個光頭,他姓屠名早,還有個弟弟,姓屠名晚,是個賭術高手。


    屠早身後幾個婢女並列站著,手裏都拿著團扇,不斷地給屠早扇著風。


    饒是如此,屠早依舊滿頭大汗。反觀旁邊端坐的柳月,雖說穿的長衫,卻透出一絲清冷的氣息。


    “柳月公子太過客氣了,我屠早能為學堂出些薄力也是我的造化,就算是一天損失個萬八千兩的銀子,也在所不惜!”


    屠早話裏藏著話,柳月何其聰穎,早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怎麽能讓屠大爺折虧銀子呢,明個一早學堂定會差人把屠大爺的損失給送來!”


    屠早一聽這話,嘴都快咧到耳根上了,但嘴裏卻是另一番話:


    “哎呀這怎麽使得,既然是柳月公子發話,我屠早就卻之不恭了……”


    柳月白紗下的臉並未露出什麽表情,旁邊的瓷娃娃小跟班靈素倒是把嘴撅的老高,一臉的鄙夷。


    “既然沒別的事了,那我就告辭了,就此別過,屠大爺!”


    柳月身子側了側,抱起拳頭對屠早微微一禮。


    “好好,恭送柳月公子!”


    屠早聞言忙不迭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拱手送走了柳月。


    ……


    翌日寅時,千金台賭坊。


    門前兩隊甲胄在身的衛兵,一個校尉對著柳月公子行了個禮:


    “稟公子,衛隊已經安排下去,千金台前後出入都有人嚴防死守,定保此次初試無虞!”


    柳月公子關了一禮:


    “多謝梁校尉,千金台偏廳準備了茶點酒水,您先去休息,若是有事,我自會命靈素去尋校尉!”


    那個姓梁的校尉聽到還有茶點酒水,臉上露出些笑來:


    “多謝公子!”


    這些衛隊,自然是柳月托蕭若風借來的。


    文武之外初試,還不知道這些考生會弄出什麽千奇百怪的陣勢。


    為防不測,也為了維持場外的秩序,柳月才特意如此安排。


    柳月帶著靈素,繞著千金台裏裏外外有查看了一番,確保一切都準備就緒,才回到高台上坐下。


    靈素皺著粉敷一般的小鼻子:


    “我說公子啊~你也太仔細了不是,咱們昨晚就轉了一圈,剛剛又轉了一圈。”


    “這兩天下來,我的腳踝都快腫了!”


    說著,一屁股坐到原本屠早的那張椅子上。


    靈素趁柳月不注意,小手一伸,碟子裏一塊南沙酥便被她抓在手裏。


    柳月聲音悠悠:


    “你呀,我看還是練功練得不夠勤。先生把這麽大的差事交給我,自然是一點差池也容不得出。”


    “要做,就做到完美!如果到時候狀況百出,那還不如不做。”


    靈素小嘴鼓鼓囊囊,偷吃完南沙酥後,擦了擦嘴:


    “公子長得好看,說什麽都對!”


    柳月抬起折扇,輕輕在靈素的發髻上一打:


    “又耍貧嘴!”


    ……


    轉眼已臨近卯時,千金台外,街上已經是人聲喧鬧,馬蹄連連。


    很快,身份各異,樣貌各異的考生便進了千金台。


    學堂中負責迎接考生的教習,將考生引領到各自的考席之上,一時間千金台裏也開始熱鬧起來。


    此次來參考的不乏天啟城的皇親貴胄、侯府世子,其他城池中豪門望族的子弟也充斥其中。


    “表哥,你看那人怎麽扛了一頭牛?”


    人群中,百裏東君遠望去,正看到一個扛著整頭牛的壯漢,奔千金台而來。


    溫彥釗循聲望去:


    “少見,這是要比什麽?庖丁解牛還是全牛宴啊!”


    百裏東君一把拉過溫彥釗,竄到千金台門口,跟著教習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溫彥釗與百裏東君正好在右側庚字號與辛字號席位上。


    “我說小百裏,你那些釀酒的家什呢?”溫彥釗一邊從儲物空間往外掏各類釀酒的糧食穀物,一邊問道。


    百裏東君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這個不用操心,我早就讓雷老二幫我安排人了,一會就抬進來!”


    好在千金台中人雖然多,但是都在忙自己的事,並沒有注意到剛剛溫彥釗變戲法一樣,憑空取出那些釀酒的五穀雜糧。


    可是高台之上,靈素小跟班可是把溫彥釗剛剛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公子公子,你看那個人,他會隔空取物!好厲害啊……”


    靈素拉了拉正在喝茶的柳月,驚歎道。


    柳月循聲望去,看到溫彥釗右手一陣漣漪,便從虛空中掏出一袋高粱米扔給了百裏東君。


    “嘖~這是戲法嗎?江湖上能人異士不勝枚舉,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不過這百裏東君和溫家小公子都長得蠻合我心意。”


    柳月並不十分關心,一雙眼掃來轉去,除了剛剛進來的溫彥釗和百裏東君,並無一個人能入他的法眼。


    靈素癟著嘴,戲謔道:


    “公子顏控這個毛病可是改不掉了,那要是長得醜但是成績好的人怎麽辦?”


    柳月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無妨,我不看他的臉就是了。”


    靈素:“……”


    百裏東君把那些釀酒的材料一一分好類,按照各自用量比例用布袋裝了起來。


    溫彥釗好奇地看著百裏東君擺弄那些五穀雜糧:


    “我一直以為表弟是個五穀不分的小侯爺,沒想到你對這糧穀還頗有研究!”


    百裏東君手中捧著豌豆,得意地道:


    “表哥也太小瞧我了吧,你看這豌豆,是為了緩和酒的辛辣。”


    “高粱酒清冽,但醇香不足。”


    “糯米酒香甜,但是酒液渾濁。”


    “水果釀的酒甘甜爽口,但是容易腐敗變質……”


    百裏東君如數家珍一般,給溫彥釗介紹起釀酒的種種門道……


    就在此時,尹落霞施展輕功,從人群之上飛進了千金台。


    “公子你看,剛剛飛進來那個姐姐好美啊!”


    靈素從屠早的座位上蹦了起來,指著尹落霞對柳月喊道。


    柳月早就看見,輕聲說了句:“這個姑娘,長得不錯。”


    靈素湊到柳月旁邊,隔著白紗笑眯眯問道:


    “若是這個姑娘考不中,公子又當如何?”


    柳月笑了笑:


    “考不中,那就可惜了!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靈素吐了吐舌頭:“我還以為公子會破例一回呢!”


    柳月:“胡鬧,我豈是這種人。”


    ……


    正在侍弄釀酒材料的百裏東君背對著尹落霞,並未看到她進來。


    尹落霞可是早就看見他們兩個了,於是越過圍欄衝溫彥釗打了個招呼:


    “溫公子,百裏東君,你們兩兄弟來的好早!”


    百裏東君聽到這聲音,手裏的糯米撒了一地轉過身臉上綻出花來:


    “落霞姐姐來了,你在哪個席位?等今天我釀好了酒你定要嚐嚐我的手藝!”


    “不知道落霞姐姐今天比試什麽呢?要是比美的話,估計你直接就贏了吧……”


    溫彥釗在一旁憋著笑,見到表弟如此殷勤也不忍打擾,自顧自從儲物空間掏出些個製毒用的坩堝、瓷碗、研棒、銀匙……


    尹落霞爽朗一笑:


    “好呀好呀,昨天就聽你說,你釀的酒聞名天啟,今天一定要嚐嚐!”


    隨後尹落霞便跟著教習去了自己的席位,與百裏東君正好相對,是左手邊乙字號。


    “表弟,你的糯米都撒了,別看了……有點出息!”


    “昨天去市集買東西,我要是不攔著你,晚上你非得跟人家回客棧喝酒!”


    “嘶……小叔啊,你外甥這樣你知道嗎……”


    溫彥釗看百裏東君一直盯著對麵的尹落霞,臉上還笑咪咪的,實在是沒眼看。


    正當溫彥釗碎碎念的時候,自外麵來個頭戴鬥笠,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


    跟著教習便坐到百裏東君的壬字號席位上。


    那人摘去鬥笠,露出一張極為普通的麵孔,隻是眼睛卻如同霜夜裏的寒星。


    溫彥釗一眼望去,便知道這是葉鼎之,並未聲張,隻是拿研棒戳了戳百裏東君:


    “表弟,你旁邊那個人不簡單啊!”


    百裏東君聞聲望去,正好與葉鼎之回看的眼神對在一起!


    ‘好熟悉的眼神……’


    這個念頭在兩人腦海中幾乎同時升起,就在此時,聽到教習問話:


    “蒙著臉那個考生,不要擠!你叫什麽名字?”


    蒙麵之人抱拳施禮:


    “考生趙玉甲,丁字號席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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