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境跨過交界,越朝北離境內走,天氣也越發熱了起來。


    獨行了五六天的玥瑤換了身涼爽衣服,隻是不想帶太多行李。


    便將自己從北境之地一路穿來的狐裘大衣,順手在沿途鎮子的當鋪當掉了。


    出發前,玥瑤攛掇妹妹玥卿假扮自己,背著無相使逃出天外天所在。


    好在自己多長了個心眼,夜行曉宿小心翼翼地趕路,沒有被沿途的眼線發現。


    眼看著天啟城越來越近,玥瑤懸著的心也越提越緊。


    少了紫衣侯和白發仙兩位護法在身邊護佑,更少了遍布天啟的眼線送來的情報。


    根本不知道百裏東君一行人的動向,現在的她與無頭蒼蠅並無區別。


    從天外天偷偷溜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書一封給自己的老朋友——尹落霞。


    ——————


    三天前,落霞峰。


    尹落霞當天剛從山下賭完盡興而歸,未到家門就接到門人稟報。


    說是收到一封有些沒來由的信箋,上麵娟秀俊雅的字體一看便知出自女子之手。


    尹落霞接過牛皮紙信箋,打開信封,映入眼簾的是幾行娟秀小楷。


    信上稱謂親昵之極,一時間竟然讓尹落霞有些不適——


    『吾姊落霞:


    見字如麵,展信平安。


    玥瑤欲往天啟城中尋一故人,望借用阿姊身份,周旋各處之間,良多方便。


    妹將以阿姊身份參加學堂大考,進入稷下學堂尋得故人。


    待故人相見,玥瑤便以真麵目示人。待他日阿姊與妹江湖相逢,妹定備好美酒佳釀款待阿姊。


    妹玥瑤,拜謝。』


    尹落霞秀眉微蹙,思量道:


    ‘玥瑤不在天外天好好做她的公主,為何借我身份?她一個北闕遺民,來北離不是自找麻煩?’


    ‘我雖與她相熟,但未曾深交,不過當年見她有興趣,就傳了幾手賭術,如何這般親昵?’


    思慮片刻後,尹落霞總覺得其中定有蹊蹺,於是找來筆墨紙硯,揮筆寫下:


    『吾妹玥瑤:


    見字如麵,展信平安。


    實不相瞞,阿姊正欲動身前往天啟城參加學堂大考。


    愚姐傾慕柳月公子已久,欲通過大考拜入門下,借用身份一事,待你我二人於天啟城中見麵後再做定奪!


    萬望勿怪。』


    待信紙上的墨痕晾幹之後,尹落霞將裝好的信箋遞給門人寄了出去。


    望著尹家門人離去的背影,尹落霞隱隱有種不安,玥瑤此行,恐怕別有用心。


    她信上所說的故人,估計也不是那麽簡單!


    尹落霞回信後不久,便收拾行囊,翌日四更便下落霞峰,縱馬疾馳奔天啟城方向而去。


    ——————


    溫彥釗一行人被一場突如而來的雷雨困在乾東與天啟城中間的一個小鎮裏,沒奈何眾人隻能在一家酒肆暫避。


    禦林軍護衛隨著車夫安置好車馬後,兀自到一邊買酒食去了。


    蕭若風並不嫌棄鄉間野店,引著溫彥釗三人坐到酒肆靠窗的一張老榆木桌子前。


    隨後,溫和地招呼小二哥上了糟魚、鹵雞、吊爐花生和剛下樹的梅子下酒。


    鄉間小店的酒自然比不得路上被四人頃刻喝完的玉律清醇,百裏東君最懂酒。


    見小二哥捧著酒壇而來,一把搶過抹去泥封,眯著眼睛嗅了嗅:


    “好烈的燒酒,可惜酒曲味道太重了些!小二哥,沒有別的酒了嗎?”


    小二哥臉上有些尷尬,看著眼前四個非富即貴、英氣逼人的少年訕笑著應道:


    “幾位公子爺,這是小店最好的陳釀,其他的都渾濁不堪,哪敢給公子爺們上啊!”


    “若是讓各位喝了渾酒,咱這小店不是要被爺們挑翻了!”


    溫彥釗斜著眼看了看一臉沮喪的百裏東君:


    “表弟,別難為人家了,你當這是乾東城呢!小二哥,每人一壇,找這位官人要酒錢。”


    說完,溫彥釗目光移向對麵而坐的蕭若風,示意小二哥這才是請客的東家。


    蕭若風憋著笑,對小二哥點了點頭:


    “去吧,按照吾弟吩咐的辦,一並算酒錢與你!”


    溫彥釗掃了眼麵前有些年頭的桌子和條凳,笑了笑:


    “沒想到兄長自幼錦衣玉食,竟然不嫌棄這鄉間野店,你身上的確江湖氣勝過皇家貴氣!”


    蕭若風聽溫彥釗這麽說,笑得頗為開心:


    “是啊,我一直向往江湖之遠,一人一劍闖蕩天下!”


    百裏東君聽到蕭若風這麽說,也興衝衝地接話道:


    “沒錯,我跟小先生一樣的想法!”


    溫彥釗邊聽他們說話,邊將筷籠中的竹筷分發給幾人。


    雷夢殺坐在蕭若風旁邊,接過溫彥釗遞過來的筷子滿眼冒光:


    “我說幾位,愣著幹嘛,你們都不餓嗎?”


    “今早的飯我一口也沒吃下,百裏東君你們乾東城的豆腦怎麽是甜的啊?那是人吃的嗎?!”


    “快快快,趕緊動筷子啊~”


    隨著雷夢殺的催促,幾人也開始吃喝起來。


    溫彥釗端過粗瓷酒壇,手腕一抖從儲物空間掏出幾瓶毒藥,抹去封泥一股腦倒了進去。


    除了百裏東君,蕭若風和雷夢殺都放下了手中筷子,愣愣地盯著抱著酒壇搖晃的溫彥釗。


    “看我幹嘛?吃啊~”溫彥釗有些詫異地對兩人說道。


    雷夢殺瞪大雙眼:


    “你剛往酒裏放得花花綠綠的都是什麽東西?”


    溫彥釗一把遞過那壇酒:


    “你嚐嚐不就知道了!”


    雷夢殺身形一閃,拿著筷子竄出老遠:


    “滾滾滾(ノ`Д)ノ!你們溫家人怎麽都這麽變態!拿遠點~”


    蕭若風見狀笑得前仰後合,想起來路上溫彥釗把毒藥當糖豆吃的事,瞬間明了。


    百裏東君夾了塊魚腹,塞進嘴裏對蕭若風道:


    “你是不知道,雷老二可怕我表哥了!”


    “上次柴桑城顧晏兩家之爭的時候,因為他太能說煩得要死,吃了我表哥一粒沉默是金!”


    “三個時辰口不能言,那是我跟雷老二這輩子在一起最安靜的時候……”


    蕭若風聽完,忍俊不禁,看著正在給自己酒碗倒毒酒的溫彥釗,心中暗道:


    “這溫家小公子看似老成持重,有時候也不乏個少年心性,有趣的緊!”


    聽到百裏東君調侃自己,雷夢殺又躡手躡腳地坐了回來。不過這次他離溫彥釗很遠,緊緊靠著蕭若風。


    雷夢殺吐出嘴裏的骨頭,有些不屑:


    “我跟你講啊,風風!小溫他當時那是趁我不備!我怎麽會知道他往我嘴裏扔的是毒藥!”


    “當時我就沒誠心躲,不然那粒藥扔進司空長風嘴裏去了,你說是不是啊東君!”


    聽到雷夢殺提起司空長風,百裏東君臉色有些悵然。


    想到這個自己初出江湖就遇到到好兄弟,此時還不知生死何如。


    一想到這,百裏東君沒理會雷夢殺的話,跟幾人說了聲“等我一下”,就徑直走向酒肆櫃台:


    “賬房先生,能不能借您紙筆一用!”


    算盤打得劈啪作響的賬房先生聞聲抬頭看去,麵前一個俏生生、白淨淨的少年公子正看著自己。


    “哎呀,這又何妨!公子爺若用便拿去!”


    說著從賬本上扯了張紙,將手中的筆飽蘸濃墨遞給了百裏東君。


    百裏東君道了聲謝,接過紙筆自顧自坐到個空座前寫起信來。


    奈何百裏東君小時候對詩書禮易並不感興趣,寫出的字歪歪扭扭,一封信上淨是些直白的有些可愛的話:


    『司空長風,你還活著嗎?


    活著的話,別來乾東城找我了,我去天啟城了。


    有機會來喝我新釀的酒!


    百裏東君』


    寫完後,待到墨跡晾幹,百裏東君將信紙卷成一卷,大踏步走出酒肆。


    此時外麵已經是雲開雨停,晴空廖然!


    “咻~~”


    百裏東君捏著手指在嘴唇吹了個嘹亮的口哨,片刻後一隻雪白的信鴿便盤旋而至。


    信鴿見到百裏東君,乖巧地飛到他的肩膀上,腳下還係著個牛皮做的紙筒。


    百裏東君小心地把卷成一卷的信紙塞了進去,隨後將信鴿高高拋起朗聲道:


    “去吧,去藥王穀給辛百草!”


    信鴿振翅入雲,須臾便消失在天際。


    (最近公司事多,基本上都在晚上更新!)


    (感謝一直支持我的小可愛們,別忘了三連嗷!愛你們的胖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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