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初,星鬥滿天,夜色濃鬱。


    東歸酒肆內真氣激蕩,一隻碩大的木桶中司空長風端坐其中。


    溫氏叔侄二人盤坐於地,雙手運足內力,一左一右抵住桶壁。


    木桶內酒香混著些許詭異的毒香,似乎沸騰了一般,霧氣氤氳,將三人團團包裹。


    一旁的百裏東君百無聊賴地看著眼前三人,手指一下一下敲著地板,沒有一絲困意。


    “這到底管不管用啊,我都怕再過幾個時辰,司空長風成了煮熟的鴨子!”


    百裏東君將信將疑地道。


    “好外甥,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去給舅舅打葫蘆酒來,我都快饞死了!”


    溫壺酒手掌內力不斷向木桶中輸送,轉過頭來對百裏東君道。


    “好~我的舅舅啊,你外甥這點好酒隻賣出去五百兩銀子,剩下都進你的肚子了!”


    百裏東君起身拿起葫蘆,說完往後堂酒窖走去。


    “颯!”


    百裏東君剛進後堂,就覺身後像是有兩道黑影鬼魅般閃過。


    “誰?!”百裏東君驚呼出聲。


    “小兄弟,怎麽一個人在這喝酒啊?是”


    說話之人一襲黑衣,瀟灑短發,手中短匕在指尖上下翻飛。


    他翹著嘴角笑盈盈地出現在百裏東君身後。


    話音剛落,身背黑傘,麵容冷峻絕美的蘇暮雨也緩步走出。


    “你?你是上次顧家的那隻鬼……你沒怎麽找到我的酒肆來了?”


    百裏東君警惕地上下打量著眼前兩人。


    來人正是暗河兩大殺手——


    執傘鬼蘇暮雨和送葬師蘇昌河。


    蘇昌河聞言難繃一笑:


    “你管他叫鬼??哈哈哈哈哈哈~我頭一次聽人這麽叫他!”


    “他在我們那可是頭號美男!不過呢~跟我相比還是差了點!”


    說完,蘇昌河還臭屁地吹吹額前碎發。


    百裏東君聞言麵露尷尬,孰美孰醜他又不是瞎子,不過還是敷衍地應了句:


    “額……啊對對對……”


    說完又接著對麵前兩人道:“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在前堂療傷,不便打擾!”


    蘇昌河聽完後微微點頭,應了句:“既然如此,那就有緣再見!”


    一旁的蘇暮雨也頷首示意。


    隨後兩人身形一閃,從窗子躍出,似黑霧一般消失在濃濃夜色中。


    二人此次正是為了探查溫彥釗而來,未見到正主,又忌憚百裏東君鎮西侯府小侯爺的身份,便識趣地走了。


    百裏東君望著兩人喃喃自語:“真是兩個奇怪的人啊……”


    他轉身望向蘇氏兄弟離開的時候,卻不知酒肆後堂幾丈開外的一棟二層木樓上,正有兩白一紫,三人盯著自己。


    玥瑤麵紗中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氣聲,隨後略帶沮喪地道:


    “我們走吧,既然左右護法並無把握勝得溫家叔侄,在這窺伺又有何益?”


    “好在天生武脈的百裏東君,對我傾心已久,以後我們的機會還多的是!”


    “我們已經折進去了陳長老,玥瑤不想你們兩位再有傷損!”


    玥瑤說完,紫衣侯白發仙欠身一揖:“遵命!”


    三人也轉進了樓中房間,隱去了身形。


    百裏東君並不知道,剛剛那一瞬,完美的錯過了跟朝思暮想仙子姐姐見麵的機會。


    他提著溫壺酒的酒葫蘆,進了酒窖打了滿滿一葫蘆桑落,回到了前堂。


    “你小子搞什麽鬼,打個酒也要一刻鍾?”


    溫壺酒見他才回來,有些不耐煩。


    “舅舅表哥,你猜我剛剛遇到誰了?”


    百裏東君將酒葫蘆遞給溫壺酒後,一臉神秘地道。


    溫彥釗調侃道:“難不成我表弟遇到夢中情人了?”


    百裏東君俊臉一紅:


    “表哥休要取笑我,我遇到了上次跟顧劍門交手那個執傘鬼,他身邊還有個相似打扮,手裏提著把小刀,看起來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


    “哦~看來暗河也盯上你了,小百裏!你要小心咯!”


    溫壺酒單手拿著葫蘆灌了一大口桑落道。


    “怎麽好像大家都是衝著我來的?難道說我釀的酒太好喝了不成?”


    百裏東君不明就裏,兩手一拍,還以為是自己的酒香將他們引來的


    “哪裏是酒!他們看上了你天生武脈!以後,等我們回乾東城的路上你可不許亂跑,必須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和小叔!”


    溫彥釗叮囑道。


    “哎呀知道了!真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溫來,表哥怎麽學得和舅舅一樣囉嗦了!”


    百裏東君皺著鼻子噘著嘴不情願地應了一句。


    “這次西南道之行,釗兒終於破境,等我們治好小槍仙,就啟程將你表弟送回鎮西侯府!”


    “咱們叔侄還得回去研究新的毒藥,我這兩天思考了很久,覺得你之前說的那個想法,值得一試!”


    溫壺酒一邊向桶中輸送內力,一邊對溫彥釗說道。


    “四年一度的劍林盛會,小叔沒興趣去看看嘛?”


    不斷傳輸內力的溫彥釗眼睛一翻問道。


    還未等溫壺酒表態,百裏東君便興奮地插話:


    “表哥,什麽劍林盛會?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溫壺酒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幽幽開口:


    “你表哥說的劍林盛會,乃是神劍鎮四年一開的劍林大會!”


    “這世間有兩個鑄劍大派,一為劍心塚,這另一個享譽江湖盛名曆久的名劍山莊!”


    “兩大鑄劍世家輪流在神劍鎮做莊,今年正好輪到名劍山莊坐莊咯!不知道會不會誕生一把許久未見的仙宮寶劍了!”


    溫壺酒一番話說完,已經讓百裏東君眼冒精光,心馳神往。


    “舅舅,表哥!我們治好了司空長風便去見識見識這四年一度的盛會如何?”


    “你又不練劍,你表哥已經有一把仙宮品級的承影了!我們去那作甚!”


    溫壺酒態度明顯,百裏東君瞬間拉下臉來。


    溫彥釗自然熟知劇情,這一去劍林,小百裏便要遇到那個宿命兄弟——葉鼎之!


    而且若是讓他上台奪劍,定然會喚醒記憶,用出失傳已久的西楚劍歌,由此引發的後續一係列麻煩,也會接踵而至。


    溫彥釗此時不知如何抉擇,思緒間,百裏東君突然正色道:


    “誰說我不練劍?舅舅,表哥!經過此次柴桑城顧晏兩家紛爭一事,我已經暗下決心!自此以後,我要認真習武!”


    “等等等……小百裏?你說什麽?”


    溫壺酒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你不是說,自己勵誌要做酒仙嘛?怎麽突然又要習武?矢誌不渝的小酒仙改主意了啊!”


    “舅舅有所不知,自從我見識了表哥那飛揚縱橫的劍法,還有北離八公子手足一心,同氣連枝的感情,我就每每問自己——”


    “若是我的兄弟,我所在乎之人情勢危急,我是否也會像表哥和那幾位公子一樣橫劍在手,保護他們呢?”


    “所以……我百裏東君今日當著舅舅和表哥的麵立誓,從此專心習武,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劍客!”


    百裏東君一番話說的豪氣幹雲,溫壺酒不由得流露出欣慰之色。


    溫彥釗聽完表弟所言,心中已有分曉,點了點頭道:


    “好表弟!那我們爺仨就闖他一回劍林盛會,給小百裏奪一把好劍回來!”


    百裏東君聞言喜上眉梢,跳到溫彥釗身邊摟住胳膊:


    “我宣布,表哥在我心裏的地位已經超過我父親和舅舅了!暫時排在第一位!”


    溫壺酒皺了皺眉頭,陰陽怪氣地道:


    “好你個沒良心的外甥,你表哥幫你說話你就把舅舅忘了是吧!我白寵你了咯!”


    百裏東君撅了噘嘴:“舅舅排第二還不行麽~”


    溫彥釗不禁笑了出來,感慨了句:


    “果然,姑父的家庭地位又下降了!”


    溫壺酒嘴角勾起一絲賤賤的笑,低聲說道:


    “你姑父本來也沒有什麽家庭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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