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陸遲衡還要請假。


    “還要請假?”薑承雙眼瞪得老大,簡直恨不能衝過來一把掐死了陸遲衡省得他時不時的記掛著。


    “是。”


    “要去哪兒啊?”薑承沒好氣的,順勢掃了一眼兩兩。


    兩兩搖頭,她也不知道,陸遲衡到底要去哪兒,這人,都不帶和她商量的。


    “阿承,四月了。”陸遲衡看著薑承說。


    薑承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一下子沉默了。


    陸遲衡看著窗外,喃喃自語似的:“四月了,婉姨的忌日要到了。”


    ☆、153.歲月當歌12


    窗外陽光燦爛,陸遲衡的眼神卻有些迷離,他始終記得,那年四月,從陸家傳出那個噩耗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陽光燦爛。


    陽光燦爛的日子,發生的並不一定都是好事。就像那個女人,那個溫婉的女人,再也回不來了犬。


    “好吧,那我再準你幾天假,不過我有個要求,就是無論你去哪兒,都得由兩兩陪著你。”薑承說著,看了看兩兩。


    兩兩、會意,對薑承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她會看著陸遲衡的。


    其實,兩兩對於陸遲衡口中的那個婉姨身份並不清楚,但是她猜也能猜到,婉姨,一定就是陸遲衡自殺的那位繼母。


    離開了薑承的辦公室之後,陸遲衡開車帶著兩兩去了附近的一家花店。


    這家花店比較特別,因為她們家賣的花沒有一朵是真的,全都是假花。這些花都是人工做的紙花。


    店長和陸遲衡很熟,見陸遲衡進門,就迎了上來。


    “陸先生,來取花是嗎?”


    陸遲衡點了點頭,問道:“都做好了嗎?踺”


    “您放心,猜到這幾天您一定會過來,早就給您準備好了。”店長說著,示意身後的店員把準備好的花拿出來。


    兩兩看到的瞬間就驚呆了,這些用紙片做的鳶尾,看起來和真的沒有什麽兩樣。


    “婉姨最喜歡的花。”


    陸遲衡見兩兩齣神,一邊把花接過來,一邊解釋著。


    兩兩伸手,把那束鳶尾抱在懷裏,因為是紙花,所以並沒有什麽重量,可是看著陸遲衡眼裏那複雜的情緒,她覺得有些沉重。


    從花店裏出來,陸遲衡也不急著回去,他繞著這條長長的街道,時不時停下車來買點什麽。


    他買的東西都是女人喜歡的。什麽小糕點,什麽小飾品……他說,這些都是他繼母喜歡的。


    兩兩問他:“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陸遲衡笑了一下:“有人告訴我的。”


    兩兩沒有問陸遲衡是誰,因為她猜想,那個人很可能是王靖。如果是王靖,這會兒提起來,隻是弄僵了氣氛。


    看得出來,陸遲衡對於繼母的忌日很上心。而他越是表現的這樣在乎,兩兩就越是心疼。


    因為他瞬移而直接導致一條生命的提前隕落,這對陸遲衡來說,也許是這一輩子都要壓在身上的十字架。


    就像他自己說的:“我沒有春天,因為一到春天,我就回想起婉姨,想起她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


    “什麽話?”


    陸遲衡抽了抽鼻子,眼眶有些紅:“婉姨說,‘遲衡,我不怪你。雖然我不相信你所謂的超能力,但是孩子,我真的不怪你。’”


    她說了不怪他,可是,世俗的輿/論沒有放過他們。


    那個女人,終於還是選擇了離開這個到處充滿了指指點點和閑言碎語的世界。陸遲衡想過,這對她來說,也許是一個解脫。


    可是,這並不能成為他原諒自己的藉口,因為如果不是他,那個女人原本不需要這樣的解脫。


    ?


    第二天,兩兩起了個大早和陸遲衡一起來到連城北郊的那個墓園。陸家的很多祖先都葬在這個地方。


    陸遲衡的親生母親,也在這裏。


    “我每次來這個地方的時候,先回去看看我的媽媽,然後再去看婉姨。”路過一個墓碑時,陸遲衡忽然停下來說。


    兩兩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一個長得特別標誌的女人,陸遲衡的眉目間,有幾分那個女人的影子。


    “這是?你的母親?”


    陸遲衡點頭,他看著墓碑上的那個女人時,眼神特別的溫柔。


    兩兩不由的又看了一眼,的確是個美人胚子。她想起陸遲衡曾帶著她一起重走洛河街,想起那一家掛滿了旗袍的老店。


    若蘭風情,陳若蘭,原來就是她。


    “我媽一定不待見我,因為這些年,我每次來看她,都對她說著同樣的話。”


    “你和她說什麽了?”


    “我和她說,如果在地下遇見了婉姨,一定要親口為我說聲抱歉。”陸遲衡低頭,臉上揚著一抹苦笑。


    兩兩走過去攥住了陸遲衡的手:“婉姨一定能聽到你的心意。”


    陸遲衡沒作聲,隻是反握住兩兩的手。


    “媽,你別煩我,你看,我給你帶兒媳婦了,她是兩兩,是個很好的姑娘,你一定會喜歡她的。”陸遲衡一邊說一邊攬過了兩兩跪下去。


    兩兩俯身,和陸遲衡輕輕的磕了磕頭。她不知道當著陸遲衡的麵該對陸遲衡的母親說點什麽,她隻能在心裏默默的對陳若蘭承諾,她一定會好好照顧陸遲衡的,一定會。


    婉姨的墓碑和陳若蘭隻隔了幾步,相比陳若蘭的墓前蕭條,婉姨的墓前已經放了一束鳶尾了。


    不過,先來的這一束,是真花。


    “有人來過了。”兩兩指著那束花說。


    “是我爸爸。”


    “你怎麽知道?”


    “隻有他每次來都帶真花。在他的心裏,婉姨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


    “看來你爸爸很愛她。”


    陸遲衡不置可否,他的父親,是很愛這個女人。他也是聽奶奶說的,奶奶說,他的父親和她的母親是家族聯姻,其實並沒有感情。


    他父親在結婚之前早有初戀情人,這位初戀情人就是婉姨。


    雖然有情人不能相守,但是陸遲衡的父親從來沒有忘記過他深愛的女人。後來,陸遲衡的母親陳若蘭去世,他父親遇到了同樣失去丈夫的初戀婉姨。他不顧家裏反對,執意要娶婉姨,哪怕那個時候,婉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陸遲衡一直知道,父親最愛的人是誰,至於買下洛河街,不過是父親對他母親最後的一點緬懷與愧疚。


    母親去世,他買了一條街。婉姨去世,他直接去了南山寺。


    這樣的對比,誰都知道,那個男人愛情的天平,倒向了哪一邊。


    陸遲衡一直和他父親不和的很大原因,來源於此。陸遲衡奶奶在世的時候,想過很多辦法來緩解這對父子的關係,可是結果都不盡如人意。


    奶奶手下的算命高人說過,他們父子八字不合,陸遲衡雖然不信這些,但是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釋。


    把一切無可解釋的東西推給命運,生活會輕鬆很多。


    對於和父親之間的關係,陸遲衡早已不強求什麽。隻是他一直覺得對不起奶奶,讓她帶著這樣的遺憾離開了人世間。


    陸遲衡嘆了一口氣,俯身將那束紙鳶尾放在墓碑前,他鞠躬叩首,然後從衣兜裏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那束鳶尾。


    明滅的火光裏,兩兩看盡了這個男人的無奈。


    也許,此時他有千言萬語的歉意想要訴說,可是,現實讓他無從說起。


    “為什麽要燒掉?”兩兩把陸遲衡扶起來。


    “這樣,婉姨才會真正收到。”


    “陸遲衡,誰教你的這些?你還信這些啊?”


    陸遲衡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喲,心情不錯!”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揶揄。


    兩兩回頭,看到王靖就站在身後,他手裏也捧著一束花,不過不是鳶尾,是白色的百合。


    “燒什麽呢?陸遲衡,你是錢太多,少一些去給我媽花花?”王靖邊說,邊晃著腦袋走過來。


    他隨手擱落了那束百合,然後冷笑一聲,跺腳將那堆還冒著火星子的灰燼踩得灰飛煙滅。


    “你幹什麽?”陸遲衡怒。


    “我幹什麽?是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陸遲衡,你少在這裏假惺惺的,我媽就是你害死的,你他媽少出現在她的麵前!”王靖一把揪住了陸遲衡的衣領。


    “你別這樣,他不是故意的。”兩兩上前,想把王靖推開。


    王靖借力一反推,兩兩就倒在了地上。


    一直沒打算還手的陸遲衡這才狠狠的把王靖甩到了一旁,這一股子怪力讓王靖彈的老遠。


    陸遲衡飛快的俯身把兩兩抱起來。


    “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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