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梵不動聲色的將剛才抓住彥白的手放在身後,有些嫌棄的在衣服上抹了抹。


    可他的小動作,全都被銅鏡反射了出來,彥白危險的眯起眼睛。


    有人似乎很桀驁呢,嗬嗬!


    葉梵找紙筆寫了一張方,交給彥白,彥白隨手將它放在口袋裏。


    他實在不想貼那胸毛,穿了件衣服把胸口完全遮住,起身向外走,


    “小凡凡,走,帶你去吃早飯。”


    葉梵乖順地跟在他的身後,像極了聽話的小媳婦兒。


    可是沒想到,彥白居然帶他到了一個偌大的棚子前。


    一排長桌上堆著幾個大瓷罐,嫋嫋散發著熱氣,像是粥水湯水之類的,還有幾大盆的饅頭,油餅,雞蛋,兩種鹹菜,都堆在那處,邊上放著成堆的幹淨碗筷。


    有幾個婦人還在不遠處簡易的灶火上攤著油餅,做好了就會送到這邊來。


    幾大排簡易長桌搭在涼棚下,熙熙攘攘已經有至少幾十人,還有人陸陸續續地來陸陸續續地走。


    每個新來的人都取了一個大碗,從一側長桌那裏拿了自己想吃的東西,隨意找個空位坐下來吃。


    葉梵一怔,這山寨給了他太多驚奇。


    這些吃食雖然普通,但在百姓中這樣的早餐已經算豐盛了。


    這山上土匪的生活質量不錯。


    葉梵也沒有想到,彥白居然和他們吃一樣的東西,這早餐雖然豐盛,但如果是寨主,似乎略顯的簡單了些。


    思考間彥白已經帶著他來到長桌那裏,對他說:


    “吃多少拿多少,不要浪費。”


    葉梵……


    我懷疑你在報複,而且我有證據。


    彥白隨手取了個碗盛了碗白粥,上麵裝點鹹菜,拿了一個包子向一邊的空位走去。


    路上不停有人和他打招呼,


    “寨主,您今天來的晚了些。”


    “您今天穿的好端莊,有家室的人果然不一樣了。”


    “寨主,聽說您昨天娶了小相公,昨晚上可夠樂嗬吧?”


    “這個就是您的小相公吧,長得真帶勁!”


    ……


    這些人大多是年輕的男子,和彥白一樣,衣服穿的潦草,坐姿也十分隨意,顯得都有點兒不那麽正經,現在這山寨倒是有點土匪寨的味道了。


    彥白和他們打著哈哈,平易近人得很。


    葉梵也隨意裝了碗粥,拿了個饅頭坐在彥白旁邊,有一口沒一口咬著饅頭。


    旁邊的一些土匪,看葉梵看得不由直了眼。


    葉梵隨意的動作,卻有股吃著滿漢全席的優雅。


    他自幼容貌出色,早已經習慣了周圍人這種眼光,並不以為意,隻專心吃著手中的饅頭。


    彥白卻不樂意了,


    “收收你們的眼珠子,莫要嚇到我的美人兒。”


    周圍的人立即低頭不敢看了。


    彥白摟了下葉梵肩膀,


    “爺罩著你,不要怕!”


    葉梵抬頭看著彥白,


    “爺,你牙上粘菜葉子了。”


    彥白……


    他立即將人鬆開,看了看手裏的包子,純肉餡,哪來的菜葉子?


    這孫子又在調理他,可惡!


    葉梵勾唇,覺得這山寨饅頭的味道相當不錯。


    兩人吃完,彥白起身向外走,葉梵立即跟在身後,像極了忠誠的小尾巴。


    這時有兩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來到彥白身邊,每人手裏拿著個本子,拿著支筆,邊走邊匯報,


    “寨主,還有一個月就要秋收了,今年風調雨順,糧食長勢很好,收成應該能達到八千石,今年不用外購糧食,夠吃,應該還能存些。


    彥白點頭,


    “那不錯,有多餘的糧食保存好,不要招了鼠患,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老天爺長脾氣不給飯吃,有多的時候就存點。”


    “好,寨主,這個月的蔬菜、鹽巴該去采購了,還是采購一個月的量嗎?”


    彥白仿佛想起了什麽,


    “就一個月的量吧,我記得穀裏有的村民有入秋存儲大白菜、蘿卜什麽的做醃菜的習慣。


    你去問問他們,如果他們要,就一起幫他們多買些回來,錢就從公中出,反正沒幾個錢,讓他們多做些,回頭給沒吃過的老鄉們分分。”


    “好。”


    這時這個人拿著記錄好的本子轉身欲走,彥白叫住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塞給他,


    “把這上麵的東西準備好放到我屋子裏頭去。”


    那人接過紙小心的展平,東西都是普通的東西,分量也少,並不難找到,


    “好的,寨主。”


    葉梵看著他寫的方子變成如此模樣,有些無奈。


    那人說完,拿著紙走了,另一個人走上前,


    “寨主,南邊的那幾間茶葉鋪子生意都不錯,這個月把利潤拿了回來,有五千二百兩。”


    “哦,才三個月就有這個利潤,這掌櫃的不錯,給他分半成利潤,讓他好好繼續幹。”


    “好,北邊那幾間綢緞莊子的賬也送過來了,狀況不太好,利潤又下跌了一成。”


    彥白眉頭危險的眯起,


    “已經三個月連續虧損了,那王掌櫃是不是吃閑飯的?”


    彥白此時滿臉的絡腮胡子,看上去十分粗獷,他這麽一生氣,還真是頗有幾分威嚴,


    “確實三個月連續虧損了,王掌櫃送了封信來,請示能不能做些平價貨?說咱們一直賣的全是頂級的東西,銷量上不去。”


    “放屁,這世道這麽亂,老百姓飯都吃不飽,還有閑錢買綢緞?


    我就做頂級貨,就賺那些貪官汙吏的錢,我這叫劫富濟貧。


    姓王的這是在給虧本找借口呢,他明知道我不可能同意賣平價貨,這老小子有小心思了!”


    “那咱們要不要派個人去看看?”


    “嗯,你讓孫小滿跑一趟,先暗訪,我懷疑那孫子在搞事情。


    入秋了正是綢緞生意行情好的時候,他給我來個三連虧?真當我是傻子呢?


    讓孫小滿拿到證據,我要讓他把吃了的,都給我吐出來。


    如果真的是他能力不行,讓他回來養老,我管他一輩子飯,讓孫小滿先頂著鋪子,我再務色新掌櫃的。”


    “好的,寨主。”那人說完也拿著本走了。


    一直像是隱形人一樣跟在後麵的葉梵抬眸,看著彥白的背影,許久沒有移開視線。


    這寨主粗中有細,平時看上去不著四六,卻極有經商的能力,也有管理和馭人的能力,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怪不得這桃花寨處處井井有條。


    可惜品性太差,葉梵不禁頗為惋惜。


    這時,兩人走到一處算寬敞的院子,裏麵傳來小兒朗朗讀書聲。


    葉梵一怔,抬眸,見院門上一個簡陋的牌子,寫著龍飛鳳舞極好的兩個大字:學堂。


    葉梵三觀又一次崩塌,土匪窩有學堂?


    這是什麽奇怪的設定?


    這時一位文質彬彬的老先生看見兩人,讓孩子們先背書,走出課堂迎了上來,


    “寨主,您來了?”


    “嗯,今天有調皮的小子嗎?”


    老先生慈愛笑笑,


    “小兒哪有不調皮的?這也是之前肆意慣了的緣故,受教段時日,知禮義廉恥自然就懂事了。”


    彥白點頭,


    “老先生大義,以您的學識委屈您教這些村童了。”


    老先生手捋著胡須,笑得真心誠意,


    “非也,非也,還要感謝寨主給我這落魄潦倒之人一個容身之所,能教導這些天真無邪的孩童,我心甚慰。”


    葉梵一直覺得眼前的老先生眼熟,此刻突然想起,這是一位大儒,三年前因為一封為民請願的奏折惹怒了皇上,將他發配三千裏,沒想到居然在這裏!


    那是他剛剛入朝,兩人有過一麵之緣,不過老先生位高權重,應該沒有注意到他。


    葉梵略略低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個桃花寨究竟還有多少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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