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從她手裏拿到藏嘉穀隱秘的地圖,也是他把她從藏嘉穀中帶出來,他承諾過老穀主要保護她的安全。


    簌簌的風肆虐般地拍打開脆弱的窗扉,血氣在四周蔓延。裴述聽到遠處有人群靠近的聲音,又看了看滿地流淌的血,視線再轉向冉伊的身上,平淡地道:“走吧,逃。”


    冉伊向後倒退一步,驚醒般地扔掉手中的燙著鮮血的尖頭,眼底盡是脆弱與迷茫,她開始蜷縮起瘦弱的身軀,目無光彩地呢喃。


    “她又對了,她是故意的,故意讓我殺她,她知道莫麒快要到了,我殺她會引來無休止的報復的,裴述,我害了你。”


    夜月色籠罩在她的身上,裴述可以看到她在不住地顫抖。


    這裏是齊國,而她殺的是齊國的繼承人莫麒的情人——沁染。


    裴述隻得把她抱起來,時間緊迫他無暇處理現場,“抓她的時候就知道會引來莫麒的報復,無所謂殺了她。你與她有仇,能夠讓你親手殺她,是對我愧疚的慰藉。”


    冉伊抬起頭看他,她第一次聽他說那麽多話,從沒有和男人有如此親密接觸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蜷縮在他的胸膛,曾經麵臨穀中追求者仰慕地握手,都讓她覺得排斥,可裴述的觸碰,她卻不排斥,甚至有些不可言喻的安心。


    她知道正是眼前的這個人毀掉了藏嘉穀——那個她自出生便生存,卻也困束了她一生的地方。


    “你無需愧疚的,戰爭讓藏嘉穀成為煉獄,卻也從此讓外人不敢靠近,而通往外界唯一的道路已經中斷,以後再也沒有人能進入穀內。”


    “你不知道曾經有多少人死於外人的手下,以何種屈辱受盡折磨的方式死去,因此老穀主是感激你的。”


    “裴述,我也是感激你的,盡管我在穀內長大,可我卻期盼有一天能夠離開那裏。”


    她的眼神漸漸地回暖,即便瘦弱的身體仍然在顫抖,言語卻異常的冷靜。


    是的,這個姑娘一直都很冷靜,即便她用小手割開了沁染的動脈,即便在這之前沁染說了很多讓她崩潰的話,他在外麵卻沒有聽到她崩潰的吶喊,隻是看到血從裏麵流了出來。


    裴述抱著她在夜色中離開暫住的小屋,奔走於密密叢叢的山野,“我會盡快想辦法送你去梁國。雖然那是你陌生的地方,但你放心,莫麒擁有的權利無可能在梁國為所欲為。”


    “那你呢?”冉伊小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問道:“你也離開齊國嗎?”


    裴述給出的回答是:“等戰爭結束。”


    冉伊感受到掌心中不正常的溫度,不禁抖了一下,又把手掌貼心他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她不由地感到害怕,來不及問他別的,擔憂地說道:“你的額頭很燙,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夜裏太冷才讓你發燒了,但現在你得停下來,我們得先在附近尋找可以退燒的草藥。”


    山野裏不遠處有舉著火把追得殺手,裴述一刻也不能停下腳步,背著冉伊的雙手緊了緊,沒有回答她。


    冉伊急了,拍了拍他的背,卻引來他一陣咳嗽,又急得縮回了手,不知所措,隻得不停地說道:“裴述,你得停下了,運用內力會讓你燒得更厲害,你需要休息,需要敷藥來降低熱度,快停下來!你快停下來!”


    踩著雜草叢生的山路,裴述一言不發地朝著遠方跑著,眼前的事物漸漸地模糊,他強迫自己清醒,去看清前方的障礙,避開它們,然後不斷地跑著,不能停,一旦停下就有可能被抓的危險。


    莫麒的殘忍手段是他早就目睹過的,落入他的手中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叢刺傳入他的雙腿,被刺傷的皮肉流出黏糊糊的血液,迎著冷風拍打在臉龐,裴述仍然沒有停。


    冉伊不敢再喊,她怕被追殺者聽到,隻能緊拽著胸口祈禱他的病情不要越來越嚴重,祈禱追殺者能夠慢一些,祈禱他們能夠盡快地擺脫。


    心懸在胸口劇烈地跳動著,仿佛又回到幼時被沁染追捕的場麵,母親帶著她穿梭在藏嘉穀中,而沁染帶著人不停滴追著,最後母親為了救她,將她藏在一個地方,獨自奔跑來引開追殺。她躲在叢林中隻能看著滿目的夜色,聽著耳邊簌簌的風聲,恐怖席捲全身所有的經絡。等夜色過去,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無生機的沉浸,她看到被放幹血的母親倒在叢中,痛苦得就要死去。


    沁染為了維持青春與容貌,以族人的血為食,是殘忍血腥的魔鬼,而那個被叫做莫麒的人也必定是個殘忍的人。因為沁染喜歡同類的人。


    冉伊咬破手臂,血水爭先恐後地流出來,她將手伸到裴述的麵前,催促著他道:“快喝我的血,雖然不能盡快地治癒你,但可以緩解你的病情,藏嘉穀人最常吃桑婭草,它被融入我們的骨血,越長久越過治癒的功效,甚至超過它的本身。喝了他會讓你的身體好受些!”


    裴述聞到屬於桑婭草特有的迷人沁香,卻沒有動。喝她的血,裴述做不到。


    “快喝啊——”冉伊見他不動,又是一陣急促地催促:“喝我的血會讓你好受些,你快喝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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