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心知有重要事,當即抬腳告退離開啟明殿。


    等他離開後,熙帝才道:“帝都之事孤自有考量,孤知曉你牽掛昭陽,繼續讓你留在帝都也是勉強,明日你便去找昭陽罷。”


    裴述難以置信,猛然抬頭:“上皇此言當真”


    熙帝意味深長道:“東宮閉門,料想你也推測出祁寧不在宮中。昭陽這孩子總歸讓孤不放心,你去陪他,孤放心些。”


    裴述何嚐不想離開帝都,可惜他身為吏部尚書。昭陽要他留在帝都,他便唯有留在帝都。如同熙帝不放心昭陽,裴述同樣很不放心。他做事一向穩重細心,卻連連在處置吏部事務上屢屢分心出錯,連上朝都有幾分心不在焉。


    在家中則更不用說,裴父連連罵了好幾天不孝子,裴述都沒心思去理會,閑暇時對著窗前的枇杷樹出神。


    身在帝都,心卻不在。熙帝的恩準,對他而言,等同於受束縛的解脫。


    然而他不知道,那時的解脫,隻是他在陷入絕望前命運給他最後的憐憫。


    他不知道,他隻比祁寧認識昭陽遲了一年,而這一年,卻是隔了一生。


    他不知道,昭陽對祁寧深厭,實則源自曾經最純碎不顧一切的愛。


    他唯一知道的,是昭陽對他並非男女之情,這個讓他一次又一次無可奈何的事實。


    昭陽不會懂裴述的心意,他從來不說,她也從來不猜。若說她費心最多的,無異於一年又一年與祁寧在朝堂勢同水火的鬥爭。


    此時昭陽正寫完一份密函交給聯絡帝都的影衛。因不放心受傷的慕盼盼,讓十一把她從驛站接來李宅居住,由此雲燁也被祁寧叫了過來。


    雲燁這廝向來眼尖,單走了一趟就察覺出些不對勁,問診的時候見祁寧站在屋裏沒被趕出去時把脈的手都抖了抖,覺得實在稀奇。而最稀奇的是,他從來沒見祁寧有這樣心情好的時候,眉眼間難掩的欣然之色怎麽看都跟以前大不一樣。


    診完慕盼盼的傷,雲燁利索地寫完藥方後再去看祁寧,他已經不在屋中,聽了奴婢的話才知道他去了廚房。


    等雲燁在回去時順路過廚房張望了一眼,差點吐出一口血,手指著正在廚房揉麵粉的祁寧,磕磕巴巴問右預:“這是你家殿下嗎?是你家殿下嗎?”


    “是啊——”右預話鋒一轉,真誠地問道:“雲先生你怎麽結巴了?”


    雲燁拿小藥箱砸了他一腦門,訓斥道:“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本先生哪裏結巴了?”


    這就讓右預很委屈了:“雲先生也才不過比我大幾歲......殿下您說是不是啊——”


    祁寧正專心致誌於揉麵粉,他沒有什麽經驗,一邊用手揉一邊加水,粘了一手卻揉得並不光滑,嫌雲燁和右預太吵,扔了倆人一臉麵粉叫他們滾出去。


    雲燁淚流滿麵:“自己沒經驗手笨把火氣撒在我們倆身上!”


    右預捂住他嚷嚷的嘴:“雲先生咱們到外頭說話去。”


    雲燁扯開他的手:“他今天有病啊,沒事下什麽廚,你見他進過廚房嗎?別沒事把人家李舜的廚房給拆了!”


    右預回道:“明日中秋,殿下想做月餅。”


    “做月餅?”雲燁冷笑道:“他還愁吃不到月餅嗎?張廉恐怕第一個眼巴巴地奉上來!這宅子裏的僕人難道都死光了,再不濟,還有這些僕人做,他犯得著親自動手,丫沒事找事閑得慌!”


    祁寧沒跟右預說為什麽要做,所以右預也不是很明白,腦袋瓜轉了轉,道:“聽說自己做的,吃起來跟別人送的不一樣。殿下他……”


    雲燁眯眼睛看了祁寧的背景半響,喃喃道:“他還有親手做給自己吃的癖好,我怎麽從來不知道……”


    右預摸了摸腦袋,含含糊糊道:“那先生以為是什麽?”


    雲燁嘖了嘖:“就說你是小孩子吧還不認,你要是能看出點端倪來,能算半個大人咯。”


    右預一臉焦急:“先生倒是說啊——”


    雲燁把藥箱往後背一甩,扭頭就走:“本先生不說。”


    右預隻好弱弱地跑進去問殿下,腳跨進去一步又停下來。


    天可憐見的,他才離開那麽一會兒,整個廚房都白了。


    殿下到底是在揉麵粉團?還是刷牆壁?甩得到處都是雪白的麵粉。


    直到天際一抹霞光更甚,折騰足足一個下午的祁寧還沒有要收手的念頭,而被他強迫試吃的右預扶著牆角一直吐。


    “殿下,方才的味道已經很好了……您就別做了……”


    祁寧就不會這麽想,他當然想做最好吃的,可事實證明要比上帝都幾十年經驗的廚師仍然綽綽有餘。


    做了幾盤始終不滿意,祁寧抬眼望了望窗戶,才發現天色已經漸漸暗沉下來,回屋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去敲昭陽的門,裏麵沒有回聲,心想她大約在府衙看卷宗又看得忘了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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