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殿後,姚嵐扶住腳下虛浮的虞絳,笑著道:“上皇沒有問你話,你也緊張成這樣,那要是問你話了,你豈不是連個字也說不上來。”


    虞絳仍然有些緩不過神。


    “你待在陛下身邊的時光比我還多,連陛下的身邊都能待著了,怎麽怕起了上皇?”姚嵐緩緩道:“你從小長在帝都,難道不知但凡是陛下喜歡的,上皇亦跟著看好幾分。你我既然被陛下選入宮,上皇斷不會為難於你我。蘇公子,你說是麽?”


    蘇景負手聽著,不置可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作了個揖告辭離開。


    昭陽回了宣政殿,伏在案上看了兩本奏章,撐不住困意沉沉睡去,又忽被噩夢驚醒,醒後已是臨近天亮,身上披著風衣。


    跪坐在一旁的錦瑤聽到輕微的動靜後很快站起來走到女帝的身邊跪下:“陛下又做噩夢了?”


    昭陽臉色蒼白,沒什麽力氣,睡前搭在奏章上的手指正緊緊拽著薄薄的紙葉,蔥白般的手指隱約可見青筋。


    “朕可說了什麽?”


    錦瑤是顧筠安排伺候昭陽起居的心腹,也是長樂殿所有侍女中昭陽最信任的,因此才得以貼身伺候昭陽。


    除了頭疼症,伴隨著昭陽多年的,更有噩夢。其實頭痛症之所以產生,歸根究底,還是源自於昭陽多年來不間斷的噩夢。


    錦瑤從沒有對外提起過,包括對熙帝。這其中的原因,一方麵是因為昭陽不準許,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錦瑤的忠心耿耿隻對昭陽,而不是對熙帝。


    昭陽習慣於一個人就寢,少有讓錦瑤守在內殿的時候,所以錦瑤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時候昭陽開始做噩夢。錦瑤首次這一現象是昭陽某次在東宮書閣翻古籍睡著後她恰好守在一旁,再後來又是一次偶然守在旁。漸漸地,錦瑤開始注意起來,為此刻意多待在昭陽身邊,這才發現原來女帝早已被噩夢纏身許久。


    而事後,女帝總會問,她說了什麽。


    錦瑤的回答,不是她也睏倦走神未曾注意,便是回答您沒有說夢話。但事實是,錦瑤曾經聽到女帝喊出過一個名字,聲音壓抑得很低,她聽得並不清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是故去的顧筠。


    這一次錦瑤的回答也不例外,她從衣袖中拿出手帕,輕柔地擦拭女帝額頭流出的汗水:“陛下沒有說夢話。”


    昭陽像是放心般地舒氣,抬手撐住額角,使勁揉了揉,叮囑錦瑤:“不要說出去。”


    錦瑤點了點頭,倒了一杯:“奴婢知道。”


    昭陽喝過水後,問道:“東宮這兩日有什麽動靜?”


    “一個時辰前奴婢看東宮方向掌了燈直往宮外,十一姑娘探視後發現是太子出宮去了西市方向。陛下還記得太醫院一位叫做董光允的老太醫麽?這位太醫昨晚暴斃了,不知是什麽原因。董光允的宅子正在西市邊上,太子應該是得知情況特地過去慰問。”錦瑤端來洗漱的金盆,“董光允膝下有兩個兒子,長子董友仁死於瘟疫,次子董友義死於意外,董友仁死前未曾娶妻。次子董友義倒是有一子,但正室夫人身有隱疾,去年年底沒熬過,過世了。董光允的夫人則在長子去世後便傷心過度去了,而今董光允這一走,眼下董家就剩下幼孫了。”


    董光允是當年被昭陽派去止安縣救治瘟疫的三名禦醫之一,當年董光允還帶去了正學醫的長子,後來長子染上疫病,死於止安縣。原本昭陽是要指責他擅自做主攜帶家屬,但後來在熙帝的勸說下,見他喪子,又在治瘟疫上有功的份上才不予追求。董光允辭官不過四、五年,昭陽還記得這個人,至於他家的這些變故倒沒怎麽上心,帝都那麽多人那麽多事,昭陽不可能什麽都知道,更不要說裴光允已經辭官幾年。


    “董光允是老臣不錯,祁寧與他並沒有什麽交情,一個已辭官的太醫去世,沒有他東宮太子去慰問的道理。他一定有別的原因。”昭陽叫來十一,讓她走一趟西市,查查祁寧去的目的。


    錦瑤將洗漱的盆端走後,備上早膳,都是養胃的一些膳食,又道:“還有另外一件事,薛詹士昨日去請了太醫院的禦醫,聽說是如雪侍妾快要不行了。”


    昭陽喝了一口粥,淡淡地問:“不是已經救活了麽?”


    錦瑤回道:“又割了一次腕。”


    “她倒是能折騰。祁寧什麽態度?”


    錦瑤道:“救得活救,救不活聽天由命。 ”


    昭陽笑了笑:“確定如雪是自己割的手腕?”


    錦瑤啊了一聲,“陛下此話何意?”


    “太子妃的位置至今空著,東宮也隻有如雪一個,太子詹士薛采時淮王拜把的舊部,為了太子的前程著想,薛采必定在太子妃的人選上做一番謀劃,如雪則成了礙腳石。誰知道是她自己割的腕,還是在昏睡中被人割了腕。”


    錦瑤又問:“那麽陛下認為,薛詹士考慮的人選是誰?”


    “汪奎之孫女,汪詩雨。”昭陽放下湯匙,平淡道:“可惜祁寧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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