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未央宮外,一記熟悉的脆生生的嗓音使昭陽停住了腳步。


    果然是虞絳。


    “何事?”


    虞絳低垂著頭,跪地道:“今日是臣生母的祭日......求陛下恩準臣出宮祭奠......”


    這一副卑怯可憐的摸樣,不免令人心生幾分憐惜。


    “起來,”昭陽問:“你是想回虞府?”


    “不、不是......”虞絳起身,卻仍是垂著頭,好像很害怕似的,前幾日還在長樂殿呆了一宿,在昭陽麵前的膽子卻沒有長半分。


    昭陽懶得再問,她既要出宮散心,索性帶他一起。


    虞絳驚喜之間又手足無措,陛下不愛說話,陛下腳步很小,陛下厭人靠近。他謹記於心,小步跟在後麵。唇紅齒白,麵容姣好的男子跟在另一名俊雅不凡的男子身後,怯生生的摸樣,像個害羞的媳婦,惹得不少路人頻頻回首,因垂著頭,好幾次險些撞到別人。


    昭陽忍不住駐足,回首望身後的人,讓他走快一點。


    陛下親言,虞絳不敢不從,快步緊跟到身後,直到一處買香火燭紙的地方稍停,買了些祭祀用的東西,十分齊全,裝了一個籃子。


    虞炎寵妾滅妻,妻子死後墳墓雖葬在虞家祖墳,卻挑了一處風水最差的位置。不僅如此,每年到了祭日,從沒有親自上墳祭奠,隻是隨便差個奴僕燒些紙錢作罷。虞絳被後母管教甚嚴,每每想去祭奠都被後母攔住,鎖於房中。待他十一、二歲時,學著偷跑出府,用精心存下來的幾個銀錢買香紙、蠟燭、祭品、水酒,到墳前燒紙、焚香、奠酒、行禮。


    西坊街的青芒山是諸多官僚權貴墓地所在。


    虞絳一頭霧水看向陛下。


    “不是要去祭奠你生母麽?。”


    這一日來出乎意料的欣喜太多,虞絳甚至懷疑,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冷漠疏情的陛下。看上去和往常一樣不愛言笑,話也說得不多,不經意間細微的舉動卻流露出憐憫的心意。起初在未央宮外的請求,他幾乎是不抱任何希望的,誰知卻得到了陛下的應允。僅此已讓他感激涕零,不曾想,陛下竟與他一同來到青芒山。


    “謝......陛下。”


    昭陽視線停留在一片青蔥的樹木之間,好似回憶起什麽,嗓音依舊冷淡,“朕不過是出來散心的,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不要耽誤了回宮的時辰。”


    虞絳行了個禮後快步向山上而去,行至半途中回首望了一眼,見陛下若有所思地仰頭凝視,不由地停頓片刻,待反應過來隻有一刻鍾的時間,急匆匆地向山上跑去。


    隱七提醒一炷香的時間已過,昭陽才緩過神,眸光轉向山間小道,綿長的一條路望不到盡頭,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虞絳人呢?


    以他怯弱的性子,不可能違背她的話。


    “你去看一看。”


    過了片刻,隱七抱著虞絳以輕功回到山下,昭陽垂眸看了一眼,“他怎麽回事?”


    隱七回道:“虞夫人的墳墓位置偏僻,四周亦沒有半塊平地,屬下找到虞侍君的時候,他暈倒在墳墓後下麵約兩尺左右的地方,墳後有他的腳印,以及幾叢才被拔除不久的灌木。故而屬下推測,虞侍君是在除去墳墓四周蔥鬱雜草時,不小心失足摔倒所致。”


    白皙剔透的臉龐劃了好幾道血跡,滲著血。虞絳本就瘦弱,又生得秀氣,昏迷的摸樣,看著都讓人感到楚楚可憐。


    昭陽本欲在宮外多待一會,虞絳這個事精,受了傷。眉心因此擰成一股。


    如果此刻受傷昏迷在眼前的人是祁寧,她不眨半下眼睛即刻在他胸口插上幾刀,讓他死個透徹。絕無可能心生憐惜之意,可這個人是心性純粹、靦腆怯弱的虞絳。


    “罷了,你先帶他回宮,讓太醫診治傷勢。”


    身為影衛最重要的職責是保護帝王的安全,隱七沒有動,因為此刻在女帝身邊的唯有他一人,他不能離開。


    昭陽神色凜然,散發威懾之氣:“你在違抗朕的命令?”


    “青芒山人煙稀少,屬下擔憂陛下一人恐遭危險。”


    昭陽最喜獨行,若非因為身份以及如今的局勢,她不願意身邊總被人跟著,像受監視一般。今日出宮完全是一時興起,身邊隻有隱七跟隨在側,他不提,她倒要忘記了。


    “十一在哪了?”


    十一是個女影衛,往常她與隱七一起跟隨在昭陽左右。論年齡排行第十一,所以名為隱十一,是所有影衛中,與昭陽最親近的一個。


    “屬下淩晨收到她的飛鴿傳書,那時已出汌州,臨潁州地界。此時應該已經進入潁州。”


    京兆府受命重審案件,報案的考生卻身亡,事情牽扯到潁州負責鄉試的數十名大小官員。未避免潁州官員與竇再思串供,以及銷毀可能的證據,昭陽在得知考生死後,先命隱七重查致考生溺死的沉船,後又命隱九攜她的密令前往潁州調查鄉試的真實情況、搜集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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