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被圈禁之後,爹爹來看過我兩次,但都被守衛攔回去了,之後便改為書信聯絡,一共有兩封,大致內容都差不多,全是父親對女兒的擔憂和關心。我回信的時候,也盡量以歡脫的語氣去寫,告訴他一切安好,免得他日夜操心。


    這天上午守衛通知說爹爹又送來信了,我放下熱水趕緊跑去門口,這次送信來的不是爹爹,而是思淵以前給我家買的下人,叫阿福。他把信交給我,然後對我使了個眼色,指了指新梅園子,然後走了。


    我把信揣好,然後去了新梅園子,果然看見阿福已經翻牆進來了,他看了看四周,然後指了指茅廁,“二奶奶,這裏。”


    “你有什麽事嗎?”我小聲的問他。


    阿福貼在我的耳邊說:“二奶奶,不瞞您說,昨天我收到了王爺差人送來的密信,他讓我轉告您,他今晚會派幾個會飛簷走壁的人來送些吃用,就在後院那的牆邊,您多留點神。另外,王爺說無論如何你都要堅強,不要放棄,努力的活下去,等他成就大業,就封你做皇後!”


    阿福走後,我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大奶奶,大奶奶聽了,半信半疑的問:“真的?我才不信。”到了晚上半夜的時候,我和大奶奶等在後院,過了一會兒,果然有一大包東西從牆外“嗖”的飛了進來。我們把它拖進屋裏打開一看,裏麵是幾件厚棉衣,幾包幹牛肉,還有些藥膏和其他的用品。大奶奶把棉衣穿上,半喜半怨的說:“這個沒良心的,總算還沒忘了我們。”是啊,這些東西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有了它們,這個冬天再冷,隻要咬咬牙,應該能挺過去了。


    又是一個飛雪連天的清晨。


    我打開大門,朝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奔去,一腳踏在雪上,軟綿綿,輕飄飄,仿佛自己也化為了一隻冰雪蝴蝶。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在之前的每個雪天,雪花對我來說,是寒冷,是飢餓,是悲涼,是絕望的代名詞。而現在,我卻從它們身上看到了純潔,看到了美麗,看到了明年春天的新希望。我相信,我終究會度過難關,也相信思淵總有一天會回來,而且很快,就在明年的春天。


    轉眼就到了冬至,在這一天,漫長的黑夜不再蔓延,代表著希望的白天一天天的變長,在我們迎接春天的到來時,一個新的生命誕生了。大奶奶的孩子,一個健康而頑強的小女孩,成了我們這個破碎家庭的一份子。


    孩子的名字就叫迎春,寓意不言自明。大奶奶做了母親,而我也成了她的二娘。在她即將出生的時候,我以為我會很討厭她,因為她是思淵和大奶奶的結晶,與我毫不相幹。可是當她落地,被我抱在懷裏的那一刻,我卻十分喜歡這個孩子。她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特別是兩頰的小酒窩,更是像極了思淵。我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住了,每晚把她摟在懷裏睡覺的時候,都覺得她就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樣。大奶奶看孩子與我親密的樣子,笑著說,:“這孩子,看到你比看到我還親呢。”


    迎春,迎春,我們在一聲聲的呼喊中真正迎來了春天。


    從過完春節開始,不斷的消息就傳了出來,都是關於思淵叛亂的事,有的說他成了瓦剌的將軍,有的說他已經開始進攻晉國,還有的人說他馬上就要打進京城了。雖然眾說紛紜。但可以確定的是,思淵一如祥哥所說,已經開始了他的奪位計劃。


    到了五月份的時候,我們這次得到了確實的消息,思淵與瓦剌的聯軍已經攻到了禦京,離京城隻有一步之遙了。


    從前天開始,看守我們的守衛就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好像在商量什麽事,今天早上大奶奶帶著迎春去門口玩的時候,大奶奶“呀”的叫了一聲,我跑過去一看,才發現看守我們的人早就跑光了。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大奶奶表情複雜的看著我。


    是希望,亦或是災禍?


    這天晚上,隻聽得“咚”一聲巨響,城門方向炸開了鍋,我們趕緊穿上衣服起來,跑到街上一看,成群的禦林軍正往城外奔逃,後麵緊跟著的是皇上和各嬪妃的轎攆,每個人都神情慌亂,六神無主,經過我和大奶奶這兩個“犯人”的時候,他們也毫無察覺,所有的情況都表明,皇上要逃了,已經顧不得我們了。


    “打打打,爭爭爭,什麽時候是個頭兒,盡苦了咱們老百姓。”在我旁邊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伯不住的搖頭嘆息,幾個年輕男人聽到了就在一起討論起來。


    “你說,這皇上跑了,還回不回得來?”


    “七王爺的叛軍那麽強,又有瓦剌軍幫忙,我看夠嗆。”


    “你說那瓦剌人咋那麽聽這個七王爺的,我覺得有貓膩。”


    “那還用說?他肯定是答應給瓦剌好處了,什麽銀子啊,牲畜,布匹的。你呀,趕緊準備好兩倍的賦稅,說不定明天就要繳了。”


    其中一個提著褡褳的男人沮喪的說:“咳,這不一樣嘛,我還以為這個七王爺當了皇帝能對咱們小老百姓好點,唉。”


    這時,那個老伯又發話了,“別做夢了,先皇的這幾個皇子,除了六王爺,其他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大奶奶抱著孩子想上去爭辯,被我攔住了。我們回家之後,便開始動手收拾亂七八糟的王府,我們以為思淵會第一時間趕回王府看我們,所以通宵的打掃了一個晚上,可我們連續等了五天也不見他的人影,大奶奶說:“估計是宮裏事情忙,脫不開身吧,畢竟這樣的事……咱也不懂。”


    又過了十天,依然沒有等到他,關於思淵的各種流言蜚語卻瘋了似的傳開來,有人說他拿了大筆的錢給瓦剌;有人說他割了北方的土地給瓦剌;更有甚者,說他穢亂後宮,不顧大臣反對要把前皇帝的欣貴人封為自己的皇後。


    對於這些謠言,我和大奶奶自然誰都不信,可源源不斷的麻煩卻像蒼蠅似的蜂擁而來。每天我和大奶奶早上起來,總能看到大門上被砸的滿滿的雞蛋,菜葉和臭果子,晚上睡到半夜,也能聽到大石頭砸在院子裏的巨響,久而久之,我們開始對那些謠言變得半信半疑。


    這天早上,我來到門口,發現門上居然幹幹淨淨的,找了人一問,才知道昨天很多人都被關進了監牢,正說著大奶奶也出來了,亮著嗓子說:“看看,這就是和我們作對的下場!”


    “哎呦,您是大奶奶吧?”


    我正要回屋,突然一隊宮人模樣打扮的太監遠遠的走了過來,大奶奶迎了上去,疑惑的看著為首的太監,問:“這位公公是?”


    “哦。”為首的太監向大奶奶行了個禮,“咱家是七王爺……不,皇上新封的大內總管,叫王雙,奉皇上的旨意,來送東西的。”


    說完,他看了看我,問:“哪位是柳鈺凝?”


    我趕緊招了招手,走到他跟前,“我就是,您有什麽事嗎?”


    “原來您就是啊。”王雙對我傾了傾身子,“皇上讓咱家給您送華服和珠寶來。”說完他朝隨從擺了擺手,“都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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