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是五天後了。這五天來,我們雖時時刻刻在一起,卻幾乎沒有說過什麽話,倒是久沒見麵的顰兒,老遠就等在大門口,我剛一下車,她就高興地迎過來,抓著我的手,說:“早得到信兒說二奶奶還活著,我這幾天都高興地沒睡著。母子平安,菩薩保佑,天爺保佑哇。”


    思淵也下了車,捏了捏大腿,問顰兒:“二奶奶的房間準備好了麽?”


    顰兒點點頭,笑著說:“都收拾妥當了,被褥,床單啥的都買了新的,您快帶二奶奶去後院看看吧。”


    後院?那不是老太太住的地方麽?我疑惑地看著思淵,他隻是說:“娘回鄉下她小閨女家了,你就住那兒吧。”


    回了後院,顰兒幫我把東西收拾好,端了杯茶給我,看了看外麵,小聲說:“二奶奶,我想求您個事兒。”


    我猜著大約她是要說關於換主兒的事兒,便問她,:“姐是想來我這邊麽?”


    “是啊”顰兒愁著臉說:“不瞞二奶奶,自從老夫人回了鄉下,我就被大奶奶要去了,可您也知道她那個性子……唉,要不是我實在受不住,我也不會來和您說這種厚臉皮的事兒。”


    我問她:“好端端地,老太太怎麽走了?”


    “唉,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因為大奶奶。”顰兒似乎頗有怨言,“自從您去了八王府,又經了大火這麽一檔子事兒以後,老太太就一直自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王爺的兒子。”


    顰兒頓了頓,“後來…老太太和大奶奶的關係就越來越差,常常吵架,最後幹脆氣的回鄉下了。”


    顰兒問我:“怎麽,王爺沒把這事兒告訴您嗎?”然後,她悄悄地試探著問我:“您,是不是和王爺吵架啦?”


    我苦笑笑,我們並沒有吵架,隻是冷戰。可說不清為什麽,隻是有一種潛意識的感覺,我們,似乎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顰兒勸著我說:“咳,有什麽過不去的,他是王爺,你的靠山,他有什麽不是的地方,你忍讓忍讓就過去了嘛。”


    “顰兒姐,你別說了。”


    “二奶奶,你就聽我一句勸吧。”


    顰兒接著說,“現在府裏上下都被大奶奶收的服服帖帖,您要是想安安穩穩地在這兒過日子,可必須得抓緊王爺的心啊。雖說他有事總依著大奶奶,但遇到緊要的事還是會護著你的,要是你再失了他的心,那大奶奶還不得把您欺負死呀。”


    我明白顰兒都是為我著想,可是讓我像青樓女子一樣裝著嫵媚去刻意巴結討好一個男人,我真的做不到。


    “二奶奶?” 顰兒見我低頭半天沉默不語,嘆了口氣出去了。


    晚上,我鋪好了床鋪正準備休息,聽到外麵有人敲門,開門一看,顰兒正滿臉笑容地站在門口,還不等我問,她就走了進來,福了福,喜滋滋地說:“從今兒起,我負責伺候二奶奶,您有什麽吩咐,就盡管告訴我。”


    我問她,“王爺同意了嗎?”她連忙點點頭:“同意了,同意了,大奶奶雖不在,但王爺已經做主了。”說完,她閃到一把,說:“二奶奶,王爺有話要和您說呢。”


    “王爺?”


    “我在這兒。”思淵從門外走了進來。顰兒抿嘴笑了笑,關了門出去了。


    我看了他一眼,竟覺得有些無所適從,隻好低頭轉身到櫥櫃裏取了茶杯為他倒茶,他跟了過來,忽然從背後擁住我,柔情款款地說:“怎麽了,還在生我的氣麽?我向你賠罪好不好?”


    “不敢。”我從他懷裏掙脫,遞了茶給他,“我要睡了,喝了這杯茶你就回去吧。”


    他把茶接過去擱在桌子上,“你,真的不信我嗎?但我說的是實話,那天晚上,我真的是什麽也不知道。”


    “知不知道你心裏清楚。”我跟了他兩年,他的眼神永遠騙不了我。


    “你到底怎麽樣才能相信我,要我以死明誌嗎?”


    我一扭頭,“隨便你。”


    “好。”他說著從櫥櫃裏翻了一氣,揪出一把裁衣刀,衝著自己胳膊紮了下去,我驚叫一聲,從他手上奪下刀,急忙扯了件衣服幫他包紮止血,他卻一把把我推開,噘著嘴說:“士可殺不可辱,你這麽冤枉我,枉我痛不欲生的活了這兩個月,如今死了也不用你管。”


    “好端端地,你死了做什麽。”


    “你這麽冤枉我,比我死了都難受。”


    真的是冤枉他了嗎?我又迷糊了。


    思淵顧不得流血的傷口,一下子抱住我,說:“凝,你知道的,你是我最珍貴的寶貝,為了你,讓我死都不怕。但我就是怕你誤會我,怕你不理解我。”


    “我,我還能怎麽說呢,我知道你的心了。”思淵抱著淚花閃閃的我,開心地說:“好妹妹,以後我再不會讓你離開我了,我發誓。”


    柳妃從娘家回來以後,見我安然無恙且與思淵感情如初,更是打翻了醋罈子,一到晚上就早早的纏了思淵到她的房裏去,就算是白天,我也鮮能見到思淵一麵。不過我也看淡了這些飲食男女的事情,每天晚上我站在後院門口,看見思淵進了柳妃的房,便折返回自己的小窩,插上門閘,在爐子上溫一壺清茶,端一盤思淵從張記幫我買的五香瓜子,自己坐在榻上,拿著剪刀針線,為我的孩子縫小衣裳,小被子,和尿墊。現在,沒有什麽再能比我的兒子更重要了,再過三個月,等他降臨於這個世界的那天,我就能承擔起一個母親的責任,傾盡自己的一切去守護他,直到我的生命走到盡頭的那一天。做母親,嗬~,對於女人來說,恐怕再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呆呆地雲裏霧裏地想了半天,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等我一覺醒來,手裏還抓著未上袖的小襖,思淵坐在我旁邊,笑咪咪的捏捏我的鼻子,說:“都幾點啦,還睡,你爹在外麵等你呢。”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 “我爹來了?”


    “可不,你爹得知你平安的消息後,高興極了,當下就決定來看你,你快準備準備出來。”


    我趕緊穿了衣服起來,洗漱後和思淵一起去了迎客廳。爹爹穿著一身土黃色卦子,正端坐著東看西看,見思淵和我過來,急忙起身行禮。思淵緊趕著上前幾步,扶住爹,說:“我是您女婿,您這樣可就見外了。”


    爹憨厚的笑了笑,搓搓手又拘謹地坐下了,思淵對我說:“你陪爹說話兒,我去讓人準備幾個好菜,買壇好酒。”


    思淵關上門把房間留給了我們,爹看著我,眼裏分明閃爍著愛憐和疼惜,好一陣兒,他才緩緩地說:“一切都好吧?”


    “嗯,挺好的。”看著爹爹鬢角的白髮,我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好就好啊。”爹從口袋裏掏出那柄破煙鍋,點上繼續說:“那些日子聽說你出了事,再加上布料賣的不好,家裏眼看就過不下去了。多虧了思淵,給咱家又是送米又是送肉的,幫襯了咱不少,你可不能對不起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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