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法術在空中炸開,司徒雲天擋在黎殊身前,生生劈開了這些攻擊。


    他的氣息在體內翻湧著,但眼睛卻死死盯著眼前的人群。


    張之望淡漠地開口:“司徒雲天,你若是執意護著這個異界之人,那便休怪我不客氣了。”


    背後的仙人像舉起手中的長劍,劍光劃破空氣,劃開了白茫茫的雪。


    司徒雲天拚盡全力,接下了這一招。


    司徒雲天將黎殊護在身後,但黎殊卻反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


    “離開太清山,去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司徒雲天靠著如今的實力,隻能護住她一時,無法一直護著她。隻有她離開這裏,才是最穩妥的選擇。


    問蒼生發出的興奮的嗡鳴聲,但下一刻,黎殊將全身的真氣注入手中的立冬牌。


    像是雪崩一樣 ,呼嘯的雪從天上砸了下來,寒冷的空氣仿佛順著人的鼻腔鑽入,刺穿他們的血管,猶如冰凍的玫瑰在他們的血管內生根發芽。


    “屏住呼吸!”有人張口說道,但寒氣瞬間從他口中灌入,凍結了他的口腔和食道。


    這是法術攻擊?不過是一些不入流的雕蟲小技,她企圖用這種方式蒙混過關罷了。


    張之望想道,他放出神識,神識透過厚重的雪鎖定了黎殊的方向。


    司徒雲天回頭望去,黎殊的身影已經消失了,正如在仙道門時那樣。


    但是如今太清山關上了結界,又熄滅了傳送陣法,她又能往哪逃呢?


    “向西北角飛去。”


    突然之間,一道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黎殊的腦海深處驟然炸響。


    她記得這個聲音,是在蓮香玉牌中沉寂已久的陸崢。自從離開秘境之後,陸崢便再也沒有發出過動靜,也沒有和黎殊說過話。誰能料到,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他竟醒了過來。


    黎殊踩在問蒼生之上,沒有絲毫的猶豫,身子一拐,朝著陸崢指示的方向飛去。


    問蒼生與她培養了一百年的默契,盡管彼此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相見,可默契早已刻進了骨子裏,卻始終未曾磨滅半分。此刻她們人劍合一,化作一道璀璨奪目的流光,攜著撕裂虛空之威,風馳電掣般向前飛射而去。


    問蒼生此時興奮地想要發出鳴叫,但想到此刻不宜動靜過大,它收斂了自己的蹤跡,帶著黎殊疾掠而去。


    “轉頭,正北方向。”


    陸崢指示著她一路飛向結界的盡頭。


    “向下行十尺,然後,打碎它。”


    聽見陸崢的指示時,黎殊愣了一下。


    身後道道身影窮追不舍,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黎殊也不再猶豫。


    她將問蒼生握在手中,體內所有的力量凝聚在劍尖,向著陸崢指示的方向刺去。本該出現在小號身上的劍意傳承,此時卻意外地在她手背浮現,但黎殊沒有注意到。


    問蒼生上亮起了灼眼的光明,一舉刺入了厚重的結界上。


    一道裂痕從劍尖碰擊之處裂開。


    “給我開!”


    虛空中,仿佛有一個身影出現在她身後,覆住她執劍的手,將靈力注入到她身上。


    裂痕越來越大,逐漸碎裂出一道口子。


    “這是我當年逃離太清山時,在結界上破開的口,即使補上了,它也仍然是結界中最脆弱的位置。”


    陸崢的聲音從她腦中飄過,便失去了動靜。


    結界的封口裂得粉碎,黎殊中裏側撞了出來。


    麒麟老祖聞訊一路疾馳而來,正巧看見了這一幕,他的視線落在黎殊身後的那道虛影之上。他眼神恍惚,直直地盯著那個背影,但那個背影一晃眼便消失了,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他怔怔地看著黎殊破開結界外逃的身影,忘記了所有的動作。


    是……他嗎?


    他回來了?


    “結界碎了!”有人驚呼道。


    “你們太清山不僅什麽都沒有,就連這結界都脆得像紙一樣,就憑一個小兒那微弱的修為也能將它擊碎。”


    這麽多人來捉一個小孩,捉了那麽久,竟然還捉不到。


    有人見狀,將這次圍捕的失敗歸因於太清山。


    “太清山的結界能夠阻擋煉虛境以下的攻擊!”有劍修立即反駁道:“這不可能是結界的問題,肯定是她身上有什麽東西能夠破開結界!”


    果然,異界之人就是可怕,就連煉虛境的手段都能拿出來,若真的讓她繼續發展下去,三界真的會動亂不安……


    “現在吵這些有什麽用,趁她還沒跑遠,趕緊追!”


    現在他們最重要的事情是趁這些異界之人還沒發展起來,將他們全數扼殺在搖籃之中。


    寧可捉錯,不可放過。如今聖女為他們提供了強有力的助手,隻要那位使者出手,所有的異界之人都無法遁藏。


    他們將所有懷疑的人捉回仙門聯盟,隻要讓那位使者放出陣法一測,他們就能知道,捉到的這個人到底是良民,還是異界之人。


    他們刻不容緩地向著破口的方向飛去。


    突然,一道絢爛的五色光芒生生砸在了結界之上,結界像是一塊被錘子撞擊的豆腐塊,瞬間變得粉碎,碎開的晶塊四處飛濺,修士們抬手擋在身前。


    隻聽一道冷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這麽多人,真是好生熱鬧。”


    張之望用衣袍揮開眼前的白霧,看見遠處懸浮著一個身影。


    發著耀眼光芒的五彩石回到了她身後,在她背後悠悠旋轉著,她垂眼看著身下的一群人,眼神如同俯瞰螻蟻。


    “玲瓏仙子?”


    修仙界的新人不知道她的長相,但從她身後的五彩石便能斷定她的身份——四位大乘境強者之一的玲瓏仙子。


    但是四位大乘強者雖出自八大門派,卻很早便不管三界的事情,他們隱居多年,無論修仙界發生了多大的事情,他們都不曾出麵。


    為什麽這個時候玲瓏仙子卻出來了?


    張之望心中的震驚久久難平。


    在現今的修仙界中,他的修為算是名列前茅,但他也不敢與四大強者相比。


    他很惜命。


    他朝玲瓏仙子行禮道:“玲瓏仙子今日來訪太清山,所為何事?”


    玲瓏仙子雙手環胸,淡淡地說道:“無事,隻是睡醒後,突然想起了有筆舊賬還沒算清。”


    張之望心一跳:“什麽舊賬?”


    “陸沉柯害我師妹,我還沒有將他的屍骨挖出來,挫骨揚灰。”


    張之望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在場其他人忍不住向張之望看去。


    在場的人中,隻有張之望和麒麟老祖的輩分最高,很多前塵舊賬隻有他們清楚,而修仙界的新人聞所未聞。


    如今玲瓏仙子突然舊事重提,是鐵了心要落太清山的麵子啊!


    “陸掌門早就入土為安,您這樣做,恐怕不妥吧?”張之望硬著頭皮說道。


    “有什麽不妥,我說的話就是最妥的。”玲瓏仙子手一招,身後的五彩石向著太清山遠處一個方向飛去。


    張之望臉色大變,看向不遠處的麒麟老祖:“李之平,陸掌門可是你的師父,你為何不攔?”


    麒麟老祖雖臉色難看,但也沒有出手。


    當年他的師兄殺害了師父,他隻看到了結果,不知其中經過。除了陸崢和陸沉柯,沒有人知道其中原因。太清山以陸崢修煉走火入魔為緣由,定了他弑師的罪,草草將這件事掩蓋過去。


    他不信自己的師兄會走火入魔,也不信師兄真的會無緣無故地做出弑師的事情。


    他這些年一直在尋找答案,但是卻一直找不到。


    師父魂燈已滅,就連他的師兄也在幾年後魂燈熄滅,當年知道真相的人都不在了,沒有人知道真相。


    這件事在他心中久久彌留,成為了紮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從此他也從一位正統的太清山修士,變成了除了太清山劍法以外什麽都學的劍修。


    他想著,或許離太清山遠一些,便不會再受傷了。


    他來到太清山的角落裏,後來被迫收了幾個徒弟。


    這徒弟他本是不想收的,他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但隨著日子推移,他逐漸也覺得,就這樣,也挺好。


    他不再摻和太清山的所有事情,師徒幾人過上安定的日子。


    那時他覺得自己什麽都有了,隻差一個答案——他想知道當年陸崢為什麽要殺害陸沉柯。


    但是,他還沒找到答案,等來的就是二徒弟的死訊。


    他的二徒弟死在了上仙界之上,他甚至沒有辦法替她收殮屍體。他求了很多次,但太清山閉口不言,將這件事情翻了個麵。他找了很多次,但始終找不到去往上仙界之上的路。


    沒有人在乎石玉的死活,正如當年他們草草地為陸崢定罪。


    麒麟老祖想起了當年他想從師兄那學習他那套自創的劍法”明月證心“,但師兄卻搖著頭說——“你學不會的。除非哪一天,你開始討厭太清山。”


    是的,他恨了。


    既然擺爛不能讓他逃離苦難,無法讓他守住自己的一座小山頭,那他便爭權,隻要他有了足夠的話語權,所有人才會給他正眼。


    隻要他有足夠多的權利,所有困難都會為他開路。


    好煩峰的弟子雖不清楚他這麽做的原因,但所有人都在為了幫他這個目標而努力。


    現在,他聽見了玲瓏仙子的話,他察覺到,自己似乎摸到了真相的一角。


    玲瓏仙子是素娥的師姐,而素娥是他師兄陸崢的愛人。


    若是正如玲瓏仙子所說,他的師父陸沉柯殺害了素娥……那這會不會就是他尋找了多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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