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全金花看著飛雲令上的字,眯起了眼。


    這個沒有id、沒有編號的匿名用戶,是許深意的賬號。她與許深意交談過很多次,她知道許深意的能力與網絡有關。


    狡兔三窟,許深意也從來不會給自己留下固定賬號,他的每一個賬號都是匿名賬號,並且定期更換ip地址。


    即使全金花手中有著一個堪比百鬼院的信息網,她也沒辦法找到許深意的真實地址。他們的交易僅限於網上,並且許深意從來就不會主動給她發信息,除了這一次。


    “逃”是什麽意思?


    莫非真的像她猜想的那樣,玩家的信息暴露了?


    全金花抬手捏住自己的鼻梁。


    “真是麻煩。”


    她看過百鬼院掌握的情報信息,百鬼院名錄中的玩家人數不多,他們雖然意識到了玩家的存在,但真要在這百萬人中找出玩家,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上次玩家“落花生”的死在她的意料之中,落花生是最早那批暴露的玩家,百鬼院從他身上下手,遲早的事情。


    隻是她很好奇,為什麽最先對落花生下手的人不是鼠組,而是雀組。


    似乎在這幕後有著一個三方勢力在推動著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去挖掘玩家的存在。


    這個勢力手中掌握了多少信息,她不清楚。


    他們打算什麽時候動手,她也不清楚。


    這種對信息掌握的失控感讓她有些煩躁。


    “嘖。”


    她收起了飛雲令。


    若是原住民真的想借這次遊龍大賽的機會對玩家出手,確實很麻煩。


    或許她當初就不應該腦子一熱,跟著過來。


    她足底踏著積雪厚重的青石階梯,向下走去。


    長長的階梯上沒有人。此時天色已晚,所有的修士都回到寢室所在的山峰休息,又或者在比武場裏奮戰,沒有人會向外走,除了她。


    她要回到古家的靈船上休息。


    這次萬寶琉璃坊派來的參賽弟子全是古家的人,古家為了撐場麵,便用上了自家最豪華的靈船。當然,全金花覺得,更大的原因是這次比賽的選手中有古燕雲,大少爺出門,自然要用最大的排場。無論是比賽,還是衣食住行,古家總給他最好的待遇。


    全金花作為隨行的弟子,也就沾了古家的光,獲得了在靈船上生活的機會。


    她在太清山中逛了一圈,耳中聽到了不少修士對太清山住宿環境的吐槽,她也順勢看了一眼。


    太清山的人竟然給參賽修士提供如此惡劣的住宿條件,這在全金花看來,是一個很蠢的行為。


    遊龍大賽舉辦的機會在所難得,不少門派努力申請了很久,才獲得了舉辦的機會。他們借助著這個機會,給所有修士提供最好的環境和比賽體驗,能夠很好地攢取修仙者的好感,提升自家門派在修仙界中的名氣。


    這才是遊龍大賽的正確做法。


    大家和和氣氣,即使是麵子工程,也得做好,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而太清山這個舉動,不就是在砸自己的招牌嗎?千年大宗門,卻如此寒磣,真是大丟臉麵。


    雪吹起了她的頭發,她攏了一下貂裘的邊沿,豎起的領子遮擋住了她的臉,格擋開了風雪。


    她想著,說不定太清山還覺得自己的這個舉動盡顯自己的清高,畢竟他們一直覺得自己很優越,也絕不諂媚任何門派。


    足底的厚雪沾在靴子旁,浸濕了靴子的布料。她的鞋子是極好的法器,但不防水,沾了水的靴子滲著一股寒意,將她足底凍得失去了知覺。


    但此時她懶得一次次使用淨身術,除掉鞋子上的積雪,她隻想趕緊回到古家的靈船上。


    全金花踩著厚雪上,向山門外走去。


    古家的靈船上燈火通明,旋轉的琉璃燈將光芒灑在太清山黝黑的樹叢中。


    她呼出一口氣,白色的煙霧騰騰燃起,氤氳了她的麵容。她的視線看向船側的一個窗口,窗口裏充盈著橙色的燈火。


    她知道那個房間裏住著誰。


    她垂頭向飛船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道結界毫無征兆地從浮島邊沿升起,撞開了靈船搭在浮島邊沿的登雲梯。


    “什麽情況……”


    全金花的視線一凝,看向四周。太清山的結界將整座浮島圍得嚴嚴實實。


    她這才意識到,太清山是想將他們困住。


    登雲梯被狠狠撞開,古家的靈船也隨之左右搖晃著。


    有一個身影出現在窗前,他俯瞰著太清山,與全金花視線相對。


    透明的結界格擋在他們之間,一如當年漆黑的鐵柵欄,隻是這一次,她在內,而他在外。


    渾厚的鍾聲在太清山上回蕩著,全金花回過頭看去,鍾聲驚起了山鳥,她隔著層層的樹叢與漫長的山道,似乎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喧嘩聲。


    山中有動靜,她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她能夠猜到出那並不是什麽好事。或許太清山的人正在圍剿玩家,又或許是玩家和原住民打了起來……


    全金花看著山門不遠處的傳送陣法,傳送陣法上還閃著微弱的暗光。傳送陣法已經被太清山人所切斷,但其上殘餘的靈力卻能夠支撐著將她傳送到下仙界。


    逃嗎?


    她看著不遠處的陣法,又將視線轉移到遠處的古燕雲身上。他的臉色很難看,他張著口,似乎說著什麽,但她聽不見。


    此時她有三個選擇。


    一、順著傳送陣法,離開太清山,回到下仙界,回到福臨門,全心全意地隱於幕後,操控大局。


    二、歸順古家,即使她的身份暴露了,她也能靠著自己手上的籌碼,爭一條活路。


    三、回去。


    她的眼睛看著眼前的古家巨船,琉璃燈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垂下眼,看不清神色。


    “算了。”


    她回過頭,解開了披在身上那張雪白貂裘的係帶,她踏上了積滿厚雪的青石階梯,視線看著遠處漆黑的夜色與漫天飛雪。


    她抬手,將貂裘丟在地上,回手間,一張金色的弓出現在她手中。這是她從任方圓手中買下的“射金烏”,改進精化後的射金烏已經成為了神器,而這件神器已經成為了福臨門的鎮門之寶,如今落到了她手中。


    鍾聲在山林間回蕩,大地搖晃。


    每向上走一階,她的修為便高一階。


    長長的階梯上,一個身影站在了階梯的正中央,堵在了她的前路。


    他站在她身前,垂首平靜地看著她:“您不該回來的。”


    “林長澤。”她抬眼看著他,明明身居下位,她的眼神卻像俯視一樣:“這裏麵有你的手筆?”


    “不是。”他搖著頭:“我若是以這種方式逼您出來,您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


    全金花看著他,沒有說話。


    林長澤腹中積攢了一百年的話,但此時真的見到她時,愁腸千回百轉,卻還是泄了氣。


    他笑著,目光卻有些悲涼:“大人,世道壞了,沒有您在,我救不了。”


    聽見他的話,全金花的眼眶有些發潮,但是風一吹,濕意就散去了。


    “別攔我,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敘舊。”全金花向前走去,但林長澤卻擋在她身前,雙腿像是牢牢紮根在了石板上。


    “大人,您若是上去,會死的。”林長澤說道:“仙門聯盟在捉拿異界之人,您瞞不過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您。我不想再看到您死在我身前了,我已經等了一百年,我不想再等了。”


    當年他真的以為她死了,直到福臨門出現的那一刻,他才從長久的麻木與悲痛中蘇醒過來。


    全金花以青二十三傳人的身份出現,找了很多人,但唯獨沒有找他。


    他當時不信,憑他對全金花的了解,她若是真的有傳人,他絕不能不知道。在一百年前,他是她最得力的助手,他跟著她從百鬼院一直走到仙門聯盟,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這個自稱是青二十三傳人的人,他要定奪她的真假。


    林長澤找出了她的信息,他藏於暗處,要見她一眼。


    可當他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他便意識到了,是她,是她回來了。


    大人沒有以自己的真實身份出現,也沒有來找他,那他便尊重大人的選擇。


    林長澤想著。


    直到這一次遊龍大賽,他擔心她出事,便隨著仙門聯盟的隊伍,來了這裏。


    他想好了,無論出了什麽事,他都得盡力保下她,即使他如今在仙門聯盟中的話語權大不如前。


    “仙門聯盟,現在是誰在管事?”全金花看著他。


    林長澤猶豫了一下,說道:“太清山。”


    ……


    “什麽意思?為什麽太清山要將結界關起來?”


    古燕雲看向古大老爺,臉色陰沉。


    “我兒是怎麽了,看上去如此生氣?”古大老爺笑著,輕輕推開桌上的香爐,將果盆拉了過來,從中取了一顆玉瓊枝。


    “我們萬寶琉璃坊的弟子還在太清山中未歸,太清山現在將結界關上,是不想放人了?當時他們不是答應過了,允許萬寶琉璃坊弟子在外留宿嗎?”


    古大老爺剝開玉瓊枝的外殼,將柔嫩的膠狀果肉挑了出來:“興許是夜深了,太清山為大家準備了什麽節目,那個詞叫什麽……對,午夜場。”


    他將玉瓊枝丟入糖水中,用銀匙攪拌著:“你就在這好好休息,別去關心他們那發生的事情,至於還沒回來的弟子們……培養幾個新弟子對古家來說,不是什麽難事,沒了舊的,那就換點新的。”


    古燕雲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你什麽意思,你是說他們會死在裏麵?”


    古大老爺看著他:“誰知道呢?仙門聯盟想要做什麽,我也不敢攔著呀。”


    古燕雲沉著臉,搖著輪椅正要出去。


    “你現在過去會打擾到他們的。”古大老爺放下手中的碗:“你也不可能進去,所有結界都已經封死了,裏麵的人出不來,外麵的人進不去。”


    古大老爺一拍桌子,茶室內的所有門瞬間關上,封死。門上亮著瑩瑩的陣法。


    “我們父子難得一聚,你倒不如留下來,陪我聽一支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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