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塵虹因為唐欣兒的漸好,變得越來越小心,過去的一段相處,他們不問彼此間的秘密,可以聊上很多,唐欣兒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做錯,從斷塵虹身上,已經感覺到了他對她的冷漠。


    她好奇,這個照顧她,治她傷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麽,他也從來沒有表明過,她也不主動問,就那樣保持著一種距離,也是挺好。


    那層麵紗,她不願意捅開,心裏想著,可能是自己的眼睛漸漸清明,若見到他是一副醜陋,是會傷了他的心,顧於此麵,所以他開始疏遠開來。


    斷塵虹防止他們之間再有接觸,他很明白一點,那就是不能在與她交集,不知不覺他已經疏忽一次了,從那以後,他要更加謹慎。


    唐欣兒醒來,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她要吃的果肉,房間裏空蕩蕩地,沒有聽到任何聲響,她的眼睛什麽也辨別不出,唐欣兒知道,是他不願見她,更不能像從前那樣,共食一室。


    唐欣兒暗自憂傷,她歎氣心籲,他甚至一點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她,在她的心裏,不論對方是有多貌醜,救了她,那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能從這個充滿暖情的人身上,感覺到他很有安全感,這對於她而言,就是惡鬼也不會受到驚嚇。


    寂靜的林子裏,唐欣兒感受著冬去春來的暖意,她像是冬眠一場,等到春風吹過,她的感官,她的眼睛,都會張開它許久不見的光影。


    她沉睡時,也許永遠也醒不過來,毒神對她下毒,那就是九死一生,從她開始有意識蘇醒起,就感覺身邊有一個人,悉心照料著她。在她感覺到渾身動彈不得,像是被萬條藤蔓捆綁,越掙紮越緊勒著她的身體,是一股血味驅散了那些束縛,讓她在絕境得以一息,無數次那樣在昏睡中蘇醒。


    她中了一種僵身的毒,身散異香,還會傳染到別人身上,致人死亡,那更像是一種瘟疫,要想治好這種病,世上隻有百毒不侵的離魂丹可以解,然而離魂丹夜不是這世間說有就能有的東西,煉製離魂丹不僅需要機遇,更是耗時,當年毒神為了煉出斷塵虹吃下的那顆丹,足足用上了十一年時間。


    斷塵虹算好了時間,暗地觀察,也瞧出她已經好得將近了,待到她完全恢複時,他也是時候離開了,沒有道別,他所能做的事已經做了,剩下的都是多餘的,他不是無情,而是害怕有情。


    他已經遠離那些是非,若是再觸碰,那就是無盡深淵,他的善意止於此,意義也僅於此,茫然看著路途,想到自己還有要兌現的諾言,邁著腳步,心中已有了方向。


    唐欣兒模糊的視線裏,一個人悄悄走了進來,她裝作睡夢中,見他把食物放在桌上,然後離去。整個過程,這個人帶著一個木製的麵具,這與她猜想的很相似,這個人是因為貌醜,所以才漸漸遠離她。


    在她熟睡時,她的嘴鼻嗅到了甘甜,猛然醒來,查看四周,感覺到的卻是一陣風掠過,風搖擺著床簾,而旁邊的杯具上,留著血漬,她的唇邊也同樣沾著血紅。


    她輕咬自己的唇,不知道自己多少次這樣了,她的眼睛已經能看清認別,在夢境中,她使上所有全身力氣去抓住,一覺醒來,便是留空她一人。


    她知道現在去找他是無濟的,他想躲,天涯海角都找不到,她隻需要有一個機會向他說明一切,她不是那些專注容貌美醜的人,心裏純良的人才使得更加交心,況且還是救命之恩,她願以千金萬銀報答,隻是覺得他那樣做,有些寒了她的心。


    天亮了,她已經算好了時間,這個時候,他應該烤好了肉放到桌子上,她不知道能否抓住一次機會,然而一等,就是到了午陽,唐欣兒不知道的是,他已經離開了。


    她衝出屋外,大喊“你在哪?”


    任她怎麽呼喊,也得不到任何的回應,他走了,這讓唐欣兒摸不清這是為何,而他則是算好了,三個月期限已到,他們便從此便是陌路人。


    回到木屋還未定神的唐欣兒,眼睛清晰可見的看到了桌子上刻留有信言,她更加確信了一點,那就是他已經離開了。


    信說:汝勿尋,吾已去,南郊勿擾,飛蟲毒瘴乃險地,欲出則北山行。


    唐欣兒見到信後,想到的就是還有時間,不足一天的行程,他走不遠,信說北山行,那是唯一的通道,她想到,如果加快步伐,就有機會追趕上他。


    倉促收拾一下後,唐欣兒出發了,她回頭望了那木屋一眼,在被照顧的時段裏,她幾乎都忘記已經過了一季,她感受到每天都有變化,慢慢地恢複成了現在的模樣,這個地方恍若是給了她一次重生。


    再回頭,她有更重要的人等著她去追尋,她還沒當麵道過謝,還想知道他叫什麽,自己又能回報什麽,路上坎坷,而她卻在加快腳步。


    斷塵虹望著水邊,想著很多事,其中就有與唐欣兒相處的回憶,上一次有那種感覺,還是黃泿笙,轉眼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他不知道對方現在可好,他體會到了一種對他人有用的感覺,他不懂醫術,卻能用血救人,即便割開肉時帶有疼痛,可那一切逗值得。


    縱身躍下,斷塵虹跳進水裏,寒水刺激著他的膚骨,那隻會讓他遊得更快,百丈遠的距離,隻要深呼吸幾口氣,潛水他很擅長,曾經為了殺一個在船上的人,他特意練過閉息的功法。


    河麵上很平靜,一條魚影也不見著,在平緩的水流下,照應這柔美之光……


    沙漠中風卷沙起,看不清前方對麵究竟有什麽,須景雲確定那就是他要找的地方,為了完成測試,他經曆來十三天在野外求生的考驗。


    在沙漠無盡荒蕪的地方,幾乎沒有吃喝,沙子裏還藏著未知危險,隻需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沙漠裏的一具幹屍。


    他有兩個強大的意念,一是複仇,二是為了複仇活下去。


    活下去是他處於邊緣的一種折磨,想要在短短五年內功力大增,並且要完勝仇人,若是不對自己狠,根本辦不到。屠骷也覺得他太逼自己了,滅門之仇,是他唯一信念,有時候甚至丟掉性命,他也無所畏懼,他現在反倒逼屠骷對他更狠,屠骷認為,他資質欠佳,但勤能補拙,五年能成為絕世高手,在他的教導下,也不是不行。


    逐風穀是位於西域荒漠,那裏有一片綠洲,四季變化不大,但若是出了逐風穀,就是人間煉獄。他照著屠骷的指示,走到某一個地標,然後帶回那的一顆寶石回來,算是通過考驗。


    屠骷設置這樣的測試,是每一個逐風穀弟子必須要經曆的一趟旅程,這使得他們熟悉逐風穀沙漠地帶,適應這裏的環境。


    路過一片沙地,屠骷熟練的在沙子裏一摸,一條毒蛇被他捏住頭部拎了出來,他的表情卻是喜悅。


    須景雲避開了風暴,準備向前時,屠骷卻出現在他麵前。


    “歇息吧,這蛇留你,將就著吃吧。”屠骷身手遞來一條烤焦的蛇,不知是用什麽烤的,肉是熟了,可就是少了點,還有就是醜相難看,引不起食欲。


    須景雲已經習慣了屠骷這麽奇怪的嗜好,他在大漠裏長大,從小就是把蛇當成食物,換作別人,根本聯想不到這蛇還能當吃。


    “有沒有老鼠?”須景雲抬頭望了他一眼。


    “有,在蛇的肚子裏,被我吃掉了!”屠骷笑了笑“抱歉,實在太香,本想留點給你,但我沒忍住。”


    須景雲知道他是玩笑話,在蛇肚子裏的老鼠,誰吃得下?他也沒嫌棄,一口咬了下去,這裏本就沒有吃的,有條蛇都是上天的賞賜。


    “你在擔心我?”須景雲邊吃邊說。


    “擔心你什麽?”屠骷問。


    “如果我連這點考驗都禁不起,那和死,就沒有區別!”


    “打算用命來證明自己?你很拚,但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用命就能換來的!”


    須景雲苦笑,就在剛才,他好不嫌棄的吃了屠骷的蛇肉,受了別人的恩惠,他原本的骨子裏是,寧可餓死,然而他沒有那麽做。


    “你剛才就做得很好!”屠骷頭一次誇他道“天資這種東西,不是你墨守陳規就能激發出來,往往你要逆著自己的思路,返回來看,你會發現你的與眾不同!”


    須景雲慘然的模樣,他仇怨太深,有時候累了,他會想自己會不會複仇失敗,他見過斷塵虹的實力,屠骷對斷塵虹也青睞至極,他們之間的差距,遙遠得他觸摸不到。


    “你有沒有想過放棄!”屠骷的麵容慈祥,對於複仇這樣的事,早已煙輕雲淡“不要一心想要複仇!”


    “他,不可饒!斷幽閣……”斷塵虹原本疲憊的身心,一想到那個人,他滿身的氣都被提了上來“大仇不報,我難以九泉之下麵見我爹娘!”


    屠骷歎了一口氣,他看向遠方,悠長的語氣,說著這樣一句話“仇怨生出來的氣一定會讓你後悔曾經,我也那樣過,現在……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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