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為了一個人類,就要屠殺同族!」塗山老祖痛心疾首,「我狐族修成人本就不易,你也不想想,生你的是白狐,養大你的還是白狐,修身成人隻不過是我們必經的一條路,又怎能忘了自己的出身?你這是忘本啊!」


    他用拐杖重重地敲著地麵,「白燕風回來稟告了老朽,說你在外麵收了一個花妖做弟子,和那男人長得特別像。你堂堂九尾狐王,日後不知有多廣大的前程,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的,值得嗎?聽老朽一言,娶個狐女為妻,把他忘了!」


    「我本來能忘了他,但你們既然弄死了他,我自是永遠也忘不了他了。」白君羨慢慢道,「你讓白行景自己出來,把當年的事說清楚,我可以賞他一個全屍。」


    「吾王……」


    塗山老祖還要再說,白君羨已道:「他冒犯本王,饒他一命是絕無可能。」


    他說得極是堅決,一時竟有些冷場。


    「老祖不必再說。」一個中年男人從林子間徐徐走出,一身素衣,頭髮披散著,絲毫沒有以前的精明強悍的氣息,反而顯得說不出的落魄悽苦:「狐王罰我是理所應當。當年都是我一個人的過錯,我隻求能以一死,求得狐王原諒,此後但願狐王能留在青丘,振興我族。」


    白行景說完,一頭向身旁的石山撞去,便要撞死在眾人麵前。


    忽地從旁卷了一匹白練,將他的身軀裹住,半途截了下來。饒是如此,白行景的額頭已然撞破,一條血線劃過他儒雅俊美的麵頰。


    白君羨收回袍袖,麵上絲毫沒有半分憐憫,反而很是不耐煩:「大家都是狐族,能不能不要作戲了?你把當年參與的白狐都報上來,不然,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行景呆在當地,麵色慘白。


    塗山老祖勸道:「吾王,若不是他當年當機立斷,讓眾多白狐得享純陽之身,青丘能化形者,今日也不過寥寥數人。吾王這些年不在青丘,不知我狐族行走人間,十分艱難,動輒被人獵捕喪命。你看看他們,有哪家沒有親人被害過?大家其實也不是貪求那一點純陽功力,畢竟能成仙的白狐,萬中無一,就連能化成人形的,也少之又少,大家隻不過想活得更好些而已,砍些柴種些草藥,能賣到凡人界,換些銀兩買幾個雞吃吃……」


    白君羨冷笑道:「你們連我的人都敢動,居然還會用銀兩買雞吃?難道不是直接搶的嗎?」


    塗山老祖麵色一陣白一陣紅,青丘中不敬尊長的隻有狐王一人,但狐王的身分和修為在,誰又敢教訓他。


    塗山老祖神色尷尬:「搶得多了難免遭人防備,銀兩自然要想方設法賺些。人間不是有句俗話嘛,『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是啊,我們都是化形才能出去買東西的。不過凡人界的雞很少。斷月叔叔養了好多雞,還能拿到外麵去賣,換些美酒。」說話的聲音怯生生的,是個十一、二歲模樣的小狐女。


    「哼!」白君羨看著眾人懇切哀求的目光,麵上殺氣仍然未減。


    一個少年忽地大聲道:「他自盡了也不關摩雲使大人的事,大人所犯的,最多不過是一個看護不力的小錯罷了,沒有對吾王稟告,也是擔心吾王一時想差了,其情可憫……」


    白君羨厲聲道,「其情可憫,其罪難容!玄真身上既然有了天狐符,那便是我的妃子,你們對他下手,可曾把我放在眼裏?他既然不願意招供旁人,好!凡是在這二十幾年才化形的,我一個不會放過!白行景,你既不肯說,我也不再留你性命!」


    白君羨抬起一掌,便要擊向他頭頂。


    塗山老祖連忙舉杖攔住:「狐王,狐王,且聽老朽一言!」


    「老東西!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塗山老祖嘆了一口氣:「狐王是族裏的天才,小小年紀時法力就十分深厚,雖說有了千年的修為,形貌仍然十分年輕,白行景看起來雖然年長,但其實年紀比你小上許多……」


    「你該不會要我尊老愛幼吧!」白君羨冷冷地道,「他再小也一把年紀了,做錯事要罰,這個道理難道還不懂?」


    塗山老祖在白君羨麵前落了麵子,不由十分尷尬,對眾狐女道:「你們先退下吧。」


    「是。」眾狐女齊齊答應,又向白君羨拜別,方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塗山老祖待她們走遠,才肅然道:「那道士無非是生得俊些,也無甚出奇。吾王現在既然能找人頂替,可見他在吾王心中並非獨一無二。我們狐族俊美的男子多的是,吾王為那道士報仇,豈不是讓小的們心寒?其實……行景這孩子愛慕你已久,這許多年來,都沒有成親,苦心孤詣地想要輔佐你,讓你成為青丘古往今來的明主,讓青丘每個狐族子弟都不會無依無靠。那些……咳咳,的狐族,都是他精挑細選過的,不會對吾王不忠。如今他們都已化形,正是可堪大用的時候,你要是就這麽殺了白行景,難免狐死狐悲。」


    白行景始終麵無表情,隻在塗山老祖說他對狐王懷有愛慕之心時,麵色蒼白了些許,跪在地上的身軀紋絲不動。


    白君羨冷哼一聲,厭惡地打量了白行景一眼,神色更為不耐:「就因為他愛慕於我,就可以用我的名義為所欲為?塗山老祖,我看你是老糊塗了!」


    塗山老祖忙道:「行景雖有錯,可是罪不至死,據老朽所知,那道士是兵解身亡的,行景並不想殺他。修道之路如此漫長,因為一點小挫折就自盡,也實在是過於脆弱,毀了純陽道身,也不是就不能修煉了,行景既沒有殺人,償命的話也太過了一些,不如把他逐出青丘,小懲大誡,吾王以為如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月迷疏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佩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佩環並收藏月迷疏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