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航行,林瑞已經漸漸適應了顛簸的船上生活。


    蘇媚兒一路都顯得格外開心,不止因為身邊有一堆還沒試穿過的嶄新衣物,更是因為每天不用吃那些難以下咽的生魚片。


    有了林瑞在,烤魚不在話下,加上海水本身就含有豐富的鹽分,烤魚的滋味都感覺鮮美了不少。


    絡腮胡阿克塞爾雖然擁有水龍之力,但畢竟習慣了文明社會,生吃魚蝦實屬情非得已。要不是船體太小,他也恨不得能多攜帶一些大肉美酒。


    吃著林瑞親手烤製的魚肉,阿克塞爾自然不會再為難林瑞。不過,或許是天生的屬性相克,兩個人彼此看到對方都始終帶著些許敵意。


    阿克塞爾天生就喜歡海上生活,經過接近一個世紀的航海生涯,對於海洋的了解已經到了令人咂舌的程度。


    這一天,晴空萬裏,海麵異常平靜,就連急速航行的時候,船體的顛簸程度都變得小了許多。


    蘇媚兒依舊慵懶的躺在雙人座椅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林瑞則是渾身布滿赤紅色的鱗片,盤腿坐在駕駛室的棚頂進行著冥想訓練,這裏是唯一能讓他盤腿而坐的空間。


    當初,林瑞第一次登上棚頂修煉,還引來了阿克塞爾的憤怒嗬斥。


    畢竟坐在駕駛室棚頂的林瑞,相當於淩駕在阿克塞爾的頭頂之上。


    兩人互不相讓,幾乎要動起手來。


    最終,還是蘇媚兒發話,才平息了那一場小小的風波。


    蘇媚兒先是責怪林瑞不應該不打招呼就登上頂棚,接著就是更為犀利的數落阿克塞爾,什麽船太小,沒吃沒喝,每天顛簸還得被太陽曬,連個遮陽的地方都沒有……


    阿克塞爾想用那蹩腳的c國話反駁,卻一直被蘇媚兒的伶牙俐齒壓製得無法反擊,最終隻能是不了了之。


    自那之後,林瑞才多出了那一方修煉專用的場地。


    航行中的阿克塞爾忽然放開手中的方向舵,大步走出駕駛室仰頭喊道:“宵紫,憋連了,馬上要有馮暴!”


    林瑞緩緩退出冥想狀態,龍鱗消退,剛一睜開眼睛就感覺到一陣陽光刺目,忍不住皺眉眯眼,在棚頂上環顧一周。


    海麵出奇的平靜,陽光明媚、波光粼粼,這畫麵簡直就是一幅完美的油畫,怎麽看都不像是要有風暴來襲啊。


    “老家夥,你唬我啊?”林瑞不滿的嚷道。


    阿克塞爾卻是仰起頭來,雙目緊閉,鼻孔微微擴張,深深吸入一口海風,點了點頭,自信滿滿的說道:“宵紫,膩瞪著,不出兩個宵時,馮暴就要賴了。”


    林瑞狐疑的看向蘇媚兒。


    蘇媚兒點了點頭,十分肯定的說道:“阿克塞爾的航海經驗是組織裏最豐富的,你可以相信他的話。”


    阿克塞爾朝林瑞揚了揚下巴,得意的說道:“宵紫,瞪一會馮暴賴了,膩可別北嚇哭了。”


    “行了,”蘇媚兒唯恐二人之間再次發生衝突,把阿克塞爾直接推進了駕駛室,“提前收拾一下,做好準備。”


    阿克塞爾抄起雪茄盒,鎖進駕駛室的一個小抽屜之中,便朝蘇媚兒點頭一笑,說道:“號了,收拾號了。”


    蘇媚兒也不理會,轉身來到林瑞身邊小聲道:“一會要當心點,海上可不比陸地。”


    林瑞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心裏多少也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駕駛室裏的阿克塞爾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將一根雪茄塞進嘴裏點燃,站在方向舵前,雙手把舵,吞雲吐霧,開始大聲唱起聽不懂的歌謠。


    看上去,這個絡腮胡大叔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林瑞忐忑不安的等待了許久,前方海平麵上似乎有了些許變化。


    原本海天一線的湛藍顏色,在視野的盡頭開始變得暗淡起來,灰蒙蒙的一片逐漸擴散。


    發動機被關閉,小船猶如一片樹葉,在一望無際的海麵上慢悠悠的飄蕩。


    突然間聽不到發動機的聲音,反倒讓林瑞感覺有些不適應。


    這時候周圍便隻剩下阿克塞爾那不知所雲的歌謠。


    隨著小船的靠近,視野盡頭那蒙蒙灰色,逐漸展露出它的真容。


    那是一大片連天徹地的烏雲,從遠處看去,烏雲就像是從海水之中蔓延而出相仿。


    原本平靜的海麵開始湧動起層層的波瀾。


    小船隨著一波接一波的海浪,上下起伏。


    林瑞能清晰的感到,小船上下浮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時間間隔則是越來越短。


    漸漸的,明媚的陽光被小船落在了身後,四周變得越來越昏暗,隨之而來的,是逐漸凶猛的海風和巨浪。


    如果把小船當做是陸地上的車輛。幾分鍾之前,這輛車還僅僅隻是行駛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不斷,現在,這輛車就像是直接改道上了過山車的軌道,先是爬上十幾米的巨浪浪尖,再俯衝下落,衝向漆黑一片的海麵。


    不知何時,周圍已經變得一片漆黑,陽光似乎成為了久遠的過去式。頭頂上的烏雲層層疊疊,像是一張巨大的棉被,把視野內的一切都籠罩在其中。


    林瑞的耳畔,風聲烈烈,雷聲滾滾,盡管阿克塞爾扯開喉嚨高聲猛唱,相隔幾米的距離,歌聲卻完全被風雷所淹沒。


    在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中,乍現的光亮,將小船照了個通透,蘇媚兒小臉慘白的盯著駕駛室裏阿克塞爾的背影,她的兩條手臂,像是兩條蛇一般蜿蜒扭曲,在小方桌的桌腿上纏繞了不知多少圈。


    平日裏看上去已經習慣航海生活的蘇媚兒此刻也顯得有些無助。


    林瑞坐在蘇媚兒的對麵,雙手狠狠抓著方桌的邊緣,任憑小船上下起伏,身體卻始終紋絲不動。


    駕駛室裏的阿克塞爾,一雙腳就像是長在了甲板上似的,無論船隻怎樣劇烈晃動,上下升落,他的身體始終屹立。


    狂風把駕駛室的玻璃都吹得劇烈顫動。


    猛然間,阿克塞爾回頭大喊起來。


    雖然聽不到他的喊聲,但林瑞從口型上非常確定的看出,他喊的是:“宵心,巨浪來了!”


    林瑞仰頭,目光越過駕駛室:


    小船的前方,漆黑的海水突然像是活了的巨獸,猛然間站直了身體。


    有一瞬間,林瑞感覺世界被顛倒了,原本應該在腳下的海麵,突然在小船的前方豎立了起來。


    無邊無際的巨浪,山脈似的朝小船奔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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