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從未出現過的淚意,就那麽沒有半點遮掩的從他眼底滑了出來。


    情如風雪無常,卻是一動即殤。


    孫悟空抬起頭,那樣用力的昂著,他就那樣用力的,把那滴淚給吞回去。可心中的那滴淚卻一點點盪開,啃噬著他的心,讓他痛到不覺得痛了。


    他孫悟空本孑然一身落在這天地間,遇見了那人,才得到了太多。然而一切成空,到頭來他什麽也抓不住。


    孫悟空伸了出手,耳邊是他曾經的撕心裂肺,呼號悽厲:“白素塵!你給俺老孫回來——!!!”


    朦朧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在他金色的霧眸中漸漸浮現出來,白素塵歲月靜好地站在那裏,一轉身便是嫣然一笑。


    “孫悟空,我回來了。”


    ……


    當日一別,竟是陰陽永隔。


    自此,你我再無重逢之日。


    第75章 煆燒孫悟空


    第七十五章


    弱水河畔,一座巨大的熔爐立在岸邊的土台之上。三巨犀辟寒、辟暑、辟塵守在土台之下。一陣旋風飛卷而至,風中無天帶著孫悟空落在了土台旁。三怪趕忙躬身施禮:“無天佛祖請安!”


    無天嗯了一聲,抬頭看了看麵前這座巨大無比的熔爐,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們幹得不錯,很好!”無天仿佛感受到了後腦勺的寒意,又回頭看了看身旁的孫悟空,隻見他布滿血絲的火眼,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無天強笑了笑,無視孫悟空冰涼的目光,因為他明白,孫悟空還沒有從白素塵的死訊中緩衝過來。此刻怕是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所以,到底是他低估了,孫悟空如此十二分的心思,讓他都不得不動容。


    “看夠了罷……”無天啞著嗓子說了句,已是心力交瘁。明明他才是被背叛的那一個,反過來竟都成了他的錯。


    孫悟空這才調轉了目光,轉而冷冷地望著熔爐,寒聲道:“你可真下本錢!”


    “這十六顆舍利子我誌在必得,就是下再大的力氣也值得。這座熔爐是按先天二十四氣製成,火力要比老君的煉丹爐還要強上百倍!”他的語氣越說越激憤,聲音也不禁洪亮了起來。


    孫悟空不耐煩的一擺手,道,“不用講那麽多!開蓋!”


    無天合目凝神,一朵黑蓮緩緩從他的胸前飄出,懸空於熔爐之上。隻聽“呼啦”一聲,蓋子大開了。


    “你是要自己進去?還是我送你進去?”


    “不用你送,我自己走!”孫悟空大步走上土台,縱身一躍跳進了爐中。


    無天微怔,麵露不忍之色,不禁嘆了口氣。辟寒走過來:“佛祖,現在就開始嗎?”無天緩緩轉過身來:“從他的身上會煉出十六顆舍利子,你們一定要收好,不能有絲毫差錯!”辟寒應道:“請佛祖放心!”


    無天雙手一揮,一股烏黑色的烈焰飛入熔爐,爐蓋緩緩地蓋上。孫悟空置身在爐內,一股烏黑色的火焰從爐頂竄了進來,爐內的二十四個火門全部開啟,噴出火焰,頃刻之間便將他包圍。


    孫悟空盤膝而坐念動避火訣,可魔火之勢越來越烈,簍時間便將他吞沒,孫悟空在爐內左踢右閃。前後翻轉,奮力掙紮著與烈火抗爭。


    忽然爐內烏光一閃,一個人影幻了出來,正是無天。他望著孫悟空,輕輕嘆了口氣:“悟空啊,你這又是何必,其實,這種結果是你我都不願見到的!”孫悟空抬起頭來,昂然道:“火對我來說並不可怕,我在熔爐裏又不是第一次。”


    無天問什麽意思?孫悟空笑了笑:“我已經聽師父說過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無天麵色一暗:“你說什麽?”孫悟空慷慨陳詞道:“你心中失去了佛,你沒有感情,沒有熱情,沒有激情,甚至連絲正義感都沒有。你冷酷的像一塊冰,你的行為隻受私慾的左右。你隻能將你周圍的人凍住,而不能去溫暖他們,所以你不會成功的!”


    無天默然,“所以,你有感情,有熱情,有激情,能夠溫暖周圍的人,我的屬下才會背叛我而投靠你?”


    一股烈焰圍住了孫悟空,他咳嗽起來,沒有作聲,也不願再去剖腹拆骨。無天又沉吟道:“可就算你說的都對。那麽,悟空,佛在你心裏是什麽呢”孫悟空答道是“善!”語氣堅定。“佛在我心中是個善字!”


    無天愣了半晌,最後搖了搖,黑霧再次升起,無天消火了。隻留下了他最後的話在爐內迴響:“想憑一個善字戰勝我,那是不可能的……”


    話分兩頭。蓬萊觀三藏撣房中,三藏夢見孫悟空被烈火包圍,煆燒著,大叫:“師父,救我!”三藏大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驚恐地四下望著。周圍黑沉沉一片。他起身來到桌前,伸手拿起茶杯,忽然發現杯中的茶輕輕泛起了一層微波,緊跟著茶麵上出現了四個光影打成的小字:“黑暗之淵。”


    三藏一愣,放下茶杯,轉身向門外跑去,找到了八戒、沙僧、鎮元子、二郎和哪吒,細說夢中之事。鎮元子聽罷,點了點頭:“依道兄的夢境,和茶中的明示看來,大聖必定是在黑暗之淵。被無天用魔火煆燒,要將舍利子煉出大聖體外。”


    三藏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鎮元子道:“黑暗之淵是三界的縫隙,乃是八千弱水化成,憑你是道行通天的神聖,一沾弱水也是立刻化為烏有!”八戒一聞此言,悄悄地向門口走去。三藏急道:“那怎麽辦?”


    鎮元子躊躇了一下:“三界的眾仙佛內,能夠抵抗弱水的隻有一人。”


    三藏忙問道是誰?這時,八戒已經溜到門口,隻聽身後鎮元子道:“是天蓬元帥。”眾人一楞,一齊回過頭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於是乎,八戒不得不英勇登場了!


    而另一邊,孫悟空被無天投入黑暗之淵的熔爐,負責煆燒的辟寒、辟暑和辟塵三怪站在熔爐旁,靜聽動靜。令他們失望的是,熔爐之內竟毫無動靜。辟寒疑惑道:“這孫悟空是鐵打的嗎?怎麽燒了一天一夜毫無動靜!”辟暑惱怒道:“就是鐵打的也該化了!真的是豈有此理!”


    熔爐之內烈焰熊熊,孫悟空盤膝而坐,神情已經非常委頓。忽然"謔"的一聲,一顆舍利子從孫悟空的天靈之中飛將出來,二十四氣門立刻將舍利子吸了出去,又從氣門之中沖天而起。舍利子噴落在地上,三怪趕忙上前拾起。


    辟寒不勝欣喜:“這廝終於抵擋不住了!好極,隻要有了第一顆,後麵就來得快了!”


    孫悟空垂頭喪氣,火舌像毒蛇的信子,從不同方位向他燒來。忽然孫悟空頭頂金光一閃,又一顆舍利子飛出,落在土壇旁。他極力想控製舍利,但渾身像散架似的動彈不得。


    孫悟空狠狠撓亂了自己的毛髮,抓狂不言自喻。難道真的沒了法子嗎?他垂下眸,默默嘆了口,忽然眼前一晃,他抬頭望去,一個朦朧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麵前,隻是背對著他,煙火繚繞中若隱若現,有些看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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