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傳來桌椅板凳被掀翻的聲音,屋頂上的人、鬼、獸一同看過去,就見江永年揪住江澤洋的衣服,粗魯地拽他出來。


    江澤洋憤怒掙紮,甚至對父親拳打腳踢,但招式都被江永年三兩下化解。


    父子倆來到院子裏,沒一會兒,身後有一頭渾身長有黃金羽毛的鷹隼跟了出來。


    它著急地“嘎嘎”叫喚,像是懇求江永年放過它的主人。


    高階禦獸師張雄驚訝道:「那是黃金獵頭鷹!高階潛力的靈獸,看體型,還是幼年期,十分難得啊!」


    鮑大夫不敢置信:「不可能!那江澤洋的契約獸明明是一隻赤陽錦雞,我還親自給它檢查過身體呢!」


    熊老三說:「可如果不是契約獸,怎麽會對人類這麽聽話?」


    「……」


    三鬼不約而同想到了顧星煙。


    這位貌似也有兩名靈獸追隨,可如果她真的是獸神,那就說得通了。


    更何況,烘焙坊也叫獸神。


    再比如,她成功改變了黑魔隼和北山雀的命運。


    相較而言,他們更能接受顧星煙是獸神本尊,那江澤洋這又是什麽情況?


    疑惑間,江永年對著兒子怒吼:“你鬧夠了沒有?不就是沒了一隻雞麽?我給你補了一頭更加厲害的鷹,你還有什麽不滿?”


    江澤洋甩開他的手,因為慣性扇到了黃金獵頭鷹身上,獵頭鷹疼得叫了一聲,然後收起翅膀,戰戰兢兢地縮在一旁。


    江澤洋複雜地看了眼獵頭鷹,轉頭指責自己的父親:


    “你自己就是個禦獸師,契約獸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你不會不知道!你殺了火火,就等於要了我半條命!”


    江永年無法理解地冷笑一聲,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瞎說什麽半條命?契約一方死亡,對另一方根本沒有影響。”


    江澤洋更加心寒,他說的不是肉體上的命,是他的情感,他的精神支柱!


    他紅著眼眶,因為眼淚已經流幹,“父親,你何必這樣逼我?


    “就算火火能力不行,我們家也有能力供它成為錦雞王!我也不需要靈獸的保護,別人的靈獸更打不過我——”


    “是!我當然知道我兒子有多麽優秀!但我決不允許一個廢物靈獸給你拖後腿!”


    江永年打斷江澤洋的話,滿臉寫著野心二字。


    “隻是鎮上的最強者算得了什麽?你的眼光應該放到王都,乃至全世界!


    “你不依賴靈獸的武力,這足以碾壓九成九的禦獸師,但你還可以更好!”


    江永年指著一旁的黃金獵頭鷹,“這才是助你更上一層樓的最佳夥伴!”


    黃金獵頭鷹還是雛鷹,唯唯諾諾地挪到江澤洋身後,被江永年那副妄想稱霸世界的狂妄給嚇到。


    江澤洋氣得大腦充血,手往背後一伸,就掐住獵頭鷹的脖子,拽到江永年麵前。


    他威脅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它!這種膽小的貨色,永遠都不配跟我的火火比較!”


    江永年冷眼看著絕望掙紮中的獵頭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


    “你殺,你要是能狠下心,我隻會更加高興——因為我的兒子是跟我一樣心狠手辣的禦獸師!”


    “你!”


    “來,再捏緊點,動脈在這裏,別捏錯了。”


    江永年像一頭毒蛇,戲謔地指導著年輕氣盛的兒子。


    他看兒子的眼神,不像是看親人,更像是在欣賞親手雕刻出來的作品——一個自己的複製品。


    “這樣的靈獸固然很難獲取,但我們江家有的是錢,下次我給你買個更好的,如何?”


    江澤洋泄氣地鬆手,讓黃金獵頭鷹逃到院子的另一個角落。


    他整個人呆呆站在原地,無措極了。


    圍觀中的怨魂們忍不住同情起江澤洋來,就沒停止過吐槽:


    「這江永年好可惡啊!怎麽還教壞孩子!」


    「契約獸怎麽可以買賣?我們都是到了年紀就進山尋找機緣,那都是獸神大人定下的規矩,不能強求。」


    「真是可恨!這江永年一次性害了兩頭無辜靈獸!」


    「我觀察那隻黃金獵頭鷹好一會兒,它的情況也很不對勁啊!怎麽連高階靈獸與生俱來的傲骨都沒了?」


    顧星煙擔憂地看向鬼車,後者果然處於震怒的狀態,渾身毛發都豎了起來。


    陰冷的鬼火環繞周身,凡是被那鬼火碰到的磚瓦,都發出“刺啦刺啦”的腐蝕聲。


    鬼車怒不可遏:「是他!原來是他!是他讓人殺了火火!我要把他撕成碎片!!」


    鬼車猛地從屋頂上跳下去,一個滑翔,轉瞬間殺到江永年的麵前!


    顧星煙一直在鬼車背上,她的隱身術能將自己和接觸的物體一同完美隱匿起來。


    鬼車再怎麽氣勢如虹,江家父子也隻察覺有陣怪風朝自己刮來,等反應過來這是偷襲,肯定也晚了。


    但神奇的是,江永年還在疑惑的時候,江澤洋像是突然能感覺到鬼車的存在一般,立刻擋在江永年的麵前。


    “不要!”


    他下意識地大叫一聲,其實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鬼車的動作猛然頓住,它尖銳巨大的鳥喙就停在江澤洋的額頭上。


    鮮紅的血從少年的眉心滑落,讓他明白,真的有個看不見的東西在攻擊他們父子!


    被封印的靈獸契約,居然在這種關頭鬆開了!


    鬼車九個腦袋悲憤地張大嘴,衝著近在咫尺的少年發出長長的悲鳴。


    那鳴叫飽含它的不甘、憤怒、還有各種說不明白也不想承認的感情。


    萬千怨魂從尾羽中飛了出來,環繞在一人一鳥周圍,無數道聲音發出或高亢、或陰沉、或嘲諷、或悲哀的絮語。


    江澤洋和江永年聽見這些鬼語,隻覺得大腦要被震得失去知覺,靈魂不斷受到衝擊,抱頭趴在地上。


    江永年的眼裏流下兩道血痕,含著一口血,召喚出自己的契約獸鴆。


    可鴆一出現,鬼車分出兩顆腦袋朝它咆哮,鴆就被壓製得沒敢上前。


    “啁啾!”


    誰也沒想到,最膽小的黃金獵頭鷹會在這時候衝過來,精準地找到鬼車隱身的位置,想要以幼年之軀挑戰神獸級別的九頭鳥。


    鬼車老早就看這隻幼鳥不順眼,一翅膀將它扇成半死。


    “停下!我叫你停下!”江澤洋第二次大喊。


    鬼車又一次被無形的力量限製住,無法再發動攻擊,那些放出來的怨魂也被迫收了回去!


    劉澤洋嚇得癱在地上,隱約明白了一些不可思議的真相。


    可是……


    被斷了頭的靈獸,真的會變成鬼,回來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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