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姣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兩步,可動作沒有逃開莫文華的眼睛,她下意識推了一把,楊姣踉蹌了一下,莫文華熱切道:“這是你哥,叫人啊。”


    許清遠皺了皺眉,眼底帶了幾分冰冷,衝她剛才的動作,就可以推斷出平日裏姣姣遭受了多少虐待。


    這筆賬,以後在算。


    “姣姣,哥哥和爺爺來接你回家了。”


    許清遠重新伸出手,這回,楊姣終於沒有躲了,她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許清遠。


    麵前這個漂亮哥哥,她能分辨出他沒有惡意。


    “你真的是我哥哥嗎?”她的聲音細細小小,帶著一些不敢相信。


    “我真的是你哥哥,我叫許清遠,這是你的爺爺,我們找了你好久好久,姣姣。”從第一眼看見楊姣開始,許清遠就知道,她一定是自己的妹妹。


    他妹妹的那雙眼睛,和楊姣的一模一樣,甚至神態中,也能看出幼時的影子。


    許老爺子終於顧不上什麽威嚴不威嚴的了,年輕時扛著槍在戰場上流血都沒有流過淚的他此時也紅了眼,哽咽的說:“姣姣,我是爺爺啊。”


    像,太像了。


    那雙眼睛,那下顎的弧度,簡直和已經病逝的許老太太一模一樣。


    楊姣有些猶豫。


    如果這真是自己的家人,那是不是代表,以後她也會有像疼愛楊天賜一樣疼愛她的父母。


    而且……她還有哥哥。


    楊姣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放在了許清遠手上,那雙手立馬握緊了她,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樣。


    許清遠抑製住心裏的狂喜,他知道姣姣已經認下了自己,為了不讓她害怕,他壓抑著聲音問:“我抱著你,可以嗎?”


    楊姣小小地點點頭。


    懷裏的重量輕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許清遠忍下心中的酸澀,重新冷眼看向楊家夫婦。


    莫文華堆著笑,手肘拐了一下在旁邊啞巴一樣的丈夫楊廣義,可惜楊廣義那三個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性子注定他成不了什麽大事。


    莫文華指了指楊姣:“許先生,你看,她我們也養了這麽多年,也是當做親生女兒看的,當年我們領養她手續費可花了四千,再加上這些年的生活開銷,你就……給我四萬就行,就當以後姣姣還多了我們這些家人。”


    要真把楊姣當成家人,就絕對不會提錢的事。


    況且,從她瘦骨嶙峋的身形來看,她可沒少受到虐待。早就知道窮鄉僻壤處最是重男輕女,剛才進門他看見那肥頭鵝一樣的男孩就知道,楊家隻有過而無不及。


    “四萬?放心,我會給的。”許清遠示意司機上前,當場就轉了四萬進楊廣義的戶頭。


    莫文華看著錢喜出望外,四萬啊,這可是四萬啊,她這麽多年花在楊姣身上連個零頭都沒到,可如今這個賠錢貨竟然還給她帶來了一筆意外之財。


    “姣姣啊,”如今,莫文華竟然也把楊姣看順眼了,難得的帶了幾分關切,好像真是慈母一般,“你去了那邊,可不要忘記了咱們一家人,好好聽你哥哥的話啊。”


    “我想你是搞錯了,”和她熱情的聲音不同,許清遠的聲音顯得格外冷淡,疏離,細聽下來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收了這錢,以後姣姣就和你們沒關係了。”


    “從今之後,她姓許,不姓楊。”


    說完,許清遠抱著楊姣轉身出門。


    “切,那賠錢貨,以為多稀罕呢。”見人走了,莫文華也懶得裝了,衝地上啐了一口,看著銀行卡短信喜笑顏開,摟著自己兒子親了好幾下,“乖乖,咱以後就要有錢咯。”


    楊姣一直縮在許清遠懷裏,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小手緊緊抓著許清遠的衣領,唯恐會被丟下一樣。


    許清遠剛才轉身出門,她也沒有任何動靜。


    看來,她對這個家,也是同樣的失望透頂。


    許清遠被她緊緊抓著的動作弄的心裏一陣酸疼,他動作生疏的拍了拍楊姣的背,聲音輕柔哄道:“姣姣乖,不怕了,我們回家。”


    車子發動,頂著外麵各種各樣好奇的目光與打量駛離,時不時還有閑言碎語從窗戶縫隙中飄進來。


    “這得多有錢啊,楊姣這姑娘得去城裏過日子了吧?”


    “山裏變野鳳凰,嘖,怎麽這丫頭當年沒被我領養到,我如今也能靠這掙一大筆。”


    “唉,楊姣這姑娘,也算是苦盡甘來,跟著楊家,哪天不被打不被罵。”


    許清遠抱著楊姣的手緊了緊。


    被打,被罵。


    還有進門時,姣姣下意識背到身後紅腫的小手。


    “姣姣,”許清遠沉著氣,不讓自己失態,“你把手給哥哥看看。”


    楊姣動作一僵,半晌,她才終於抬起頭,眼裏帶了幾分畏縮:“你……你不會罵我吧?”


    她要是弄傷了哪裏,莫文華就又會罵她賠錢貨,說她一天天盡給自己找事做,久而久之,就是哪裏病痛了,她也不敢說了。


    因為說了,意味著就要挨罵。


    許清遠心下一痛:“姣姣,哥哥不會罵你。”


    楊姣這才把手拿出來,被熱水燙到了的地方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紅了,隻是腫的厲害,像個小饅頭一樣。許清遠光是看著就覺得疼,不敢想象忍了這麽久的楊姣到底是多難受。


    “怎麽弄的?”他聲音有些啞。


    許老爺子也注意到了動靜,從一開始他就格外關注楊姣,隻是許家都是皮糙肉厚的男娃娃,而自從唯一的小孫女走丟後,他和小輩們更是疏離一天大過一天。


    如今,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和孩子相處了。


    楊姣想了一下,沒回答他的問題,奶聲奶氣安慰道:“哥哥,不用擔心,姣姣不疼的。”


    怎麽可能不疼。


    許清遠連碰都不敢碰到這塊地方。


    “先去醫院。”許老爺子心急如焚,立馬吩咐司機。


    垂下來的眼睫,擋住了許清遠眼底的陰鬱。


    “張叔,”他開口,吩咐司機,“等回了許家,你找律師,準備起訴楊家兩夫婦虐待兒童。”


    “還有,盡快找到當年姣姣走失的真相,我要替姣姣討個——這些年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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