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心心中一嘆,知道他說一不二的個性,便照著他的話坐在了椅子上,兩人變成了一高一低麵對麵的姿勢。


    “靈心,你跟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長,不知道我有個習慣。”葉墨軒開始用平靜無波的聲音說話,讓趙靈心瞬間進入了心理診療的狀態,也是一個人完全不設防、最容易道出自己內心秘密的狀態。“每個月的十五號,我會讓守時按照我新擬定的清單重新整理我所有的房間,包括診療室、餐廳和臥室。”


    趙靈心還沒能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但她知道今天就是十二月十五號,也就是守時整理三處房間的一天。


    “今天下午,守時整理到我臥室的時候,發現我的壁櫥裏少了一樣東西。”說到這裏,葉墨軒停了下來,想看看趙靈心的反應。


    果然,趙靈心一聽到這句話,像是忽然醒悟到什麽,然後朝著他道:“墨軒,你少的,是不是一盒藥膏?就是你上次給我治療傷痕的那盒藥膏?”


    葉墨軒點點頭,就見她的臉變紅了,囁嚅道:“那盒藥膏,是我拿的。我看一盒還剩下不少,又看洛城遲遲因為傷痛出不了院,拍不了戲,所以我拿去給他用了。”


    她並不知道這句普普通通的解釋,卻像刀槍一樣戳進葉墨軒的心,讓他疼得直滴血。


    然而,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顯示出任何心痛的樣子,隻是問:“靈心,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答應過我的話?答應我事無巨細要告訴我?答應要聽我的話?答應我要遠離黎洛城?”


    趙靈心麵帶羞愧地點了點頭。


    葉墨軒道:“靈心,有一點你可能還不懂。但根據我多年心理分析的經驗,人的心理往往如此。如果你答應我的話都能做到,那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會變得緊密無間,不可分割,而無形中在我們兩的周圍築成厚厚的銅牆鐵壁。任何人想要插進我們的關係,都沒有機會,也沒有可能。所以,如果不是你這裏出了問題,無論黎洛城做了什麽,我都不會在意。哪怕他兩次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救了你,哪怕今天上午他發了那段對你忠心耿耿、情深義重的話,弄得整個世外人盡皆知,議論紛紛,我都可以當不存在。隻要我們兩之間是真誠的,這些流言蜚語過不了多長時間自然會煙消雲散。”


    趙靈心忍不住道:“墨軒,我對你的心,是真誠的!我……真的很愛你……”說到後麵,她眼眶中的淚水終於點點墜落,聲音也帶著顫抖。


    然而這一切,似乎再也打動不了葉墨軒。


    他擺了擺手,冷聲道:“靈心,我這一輩子,除了你,從沒和任何人那麽親密過,我甚至把我自己全部的一切都展現給你看。我分分秒秒是怎麽生活的,哪怕你不在我身邊,你都能想像得到。我這樣做,就是為了讓你對我存有足夠的信任,進而像親人一般依賴,這樣我們的關係才會長久。這一個多月來,我們日日朝夕相處,你也該知道我是怎樣的人,我的底線在哪裏。我的生活裏不喜歡有任何瑕疵,感情上更不能容忍任何欺瞞。我所定義的真誠,必須是雙方坦然相對,沒有絲毫的隱瞞。”


    趙靈心聽著聽著,心裏越來越驚,也越來越冷。此刻,她腦子已經無法再做什麽理性的思考,隻是突然把她一件件瞞著葉墨軒的事都數了一遍:從兩人開始戀愛的第二天,顧風影就在她的額頭上吻過一次;黎洛城在第三場景地撲在她身上護住她,她也沒告訴葉墨軒;黎洛城在第四場景地救她的那次,她渾身是傷也企圖隱瞞葉墨軒;而後,去病房探視給黎洛城、給他送藥、黎洛城初雪告白、在第九場景地耳語傳情,她哪怕心神不定還是沒跟葉墨軒傾訴,甚至讓葉墨軒誤解都不願去說明真相;直到今天事情越演越烈……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對眼前她最深愛的男人隱瞞了那麽多的事,也許是怕他生氣,也許是怕他操心……然而不知不覺間,她卻犯下了最大的錯!這個男人,一點都不怕為她生氣,為她操心,最怕的就是她沒能對他坦然,而造成兩人的芥蒂……此刻她終於清楚地知道,她觸犯到了葉墨軒的底線!


    趙靈心想到這裏,就感覺又一次掉進了冰湖,渾身冰凍,胸口也快要窒息!而她的眼淚也凝結住,她無話可說,隻能道:“墨軒,對不起……”


    葉墨軒一動不動,像個雕塑,讓女孩看不出他的內心正在做強烈的掙紮。是原諒她,兩人重新來過?還是徹底決絕,不再給她機會?


    選擇前者,今後她真的能對他做到完全坦然?此刻他就對她產生懷疑,有了這樣的裂縫,他們又能維持多久?選擇後者,那麽不容易才愛上一個人,他真的捨不得……


    是遵從大腦,還是遵從心?變成葉墨軒這輩子從沒碰到過的難題。


    半晌,他才靜靜地問:“靈心,後麵,你打算怎麽做?”


    說出這句話,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如果趙靈心此刻向他保證,以後可以做到對他事事坦白、兩人同心,遇到任何困難、任何難題都願意跟他共同商量,一起去找解決辦法,他就立刻原諒她……


    然而,趙靈心隻是睜大眼睛望著他,剛剛凝結的淚水再度滾落,滴滴不斷,串串成珠,再一次讓葉墨軒感到心肺糾結,心疼不已。此刻,他已經選擇了原諒,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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