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開包裝,吞下藥丸,他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煎熬地等待著胃部的疼痛過去。


    華麗的公寓裏,沒有一絲聲音。


    宋涼生坐在那裏,閉著眼睛,任憑著胃部的疼痛肆虐。


    腦海裏,又想起亨利的話。


    “當初我們公司想要合作的對象並不是宋氏,是你在公司門口等了三天三夜直到暈倒。”


    “我被你的誠意打動,再加上你研發的配方真的太好了,所以我才會選擇和宋氏合作。”


    宋氏並不是一直都是一帆風順的,在之前也曾經遇到過很多次危機,也曾經風雨飄搖過。


    那一年爆發了全球性的經融危機,給全世界的企業都帶來了巨大的生存挑戰。


    當時,宋氏的產品滯銷,股票暴跌,員工情緒低迷,整個公司都處在巨大的危機當中。


    宋氏最為化妝品研發公司,最大的合作商就是香料的供應商。


    亨利的公司,是法國最大的香料供應商。


    因為這場全球經融危機,而把眼光看向了華國,希望在華國找到一個強大的合作夥伴。


    說實話,當時低迷的宋氏,根本不符合亨利公司的要求,當然是被拒之門外了。


    後來,亨利的公司卻突然改變了主意,同意和宋氏合作。


    宋涼生並沒有想過這其中的原因,還以為是時來運轉,宋氏的好運氣到了。


    他苦笑,哪裏有什麽好運氣?


    原來這份合同,是蘇晚帶來他的。


    蘇晚為他做了那麽多,他卻一直理所當然,連聲謝謝都沒有說過,一直到她心灰意冷的離開。


    他的思緒漸漸飄遠,忽然又從散亂的記憶中,想起一件舊事來。


    有一次,他帶蘇晚出去應酬,大家一起玩遊戲,輸了的人必須要接吻,當時顧朝夕也在。


    蘇晚輸了,向他求救,他卻認為那僅僅隻是一個遊戲,強迫蘇晚和顧朝夕接吻。


    他的目光黯然了下,其實那個時候,顧朝夕就已經對蘇晚上心了吧?


    否則按照顧朝夕那種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性格,怎麽可能去吻一個陌生女人?


    後來,後來又怎麽樣了呢?


    宋涼生握緊的指尖隱隱發白,不知道是因為胃部的疼痛,還是因為這些陳年舊事。


    後來有人提出了換妻,他把蘇晚交給了另外一個男人,害得蘇晚差一點失去貞潔……


    他的手指握緊了又鬆開,心口那陣如撕裂般的疼痛,竟然蓋住了胃部的劇烈絞痛。


    一直到了今天,此時此刻,宋涼生才意識到,蘇晚對他的愛,就是從那一晚開始破碎的。


    她對他的愛,從那晚開始有了裂縫。


    一點點的破碎,蔓延,直到最後轟然一聲,粉碎,隨風飄散,再也尋不回來了……


    死寂的房子裏,隻有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宋涼生睜開眼睛,看著頭頂著華麗的水晶吊燈。


    忽然,他笑了,那笑容很疲倦,很諷刺。


    他直到今天才知道,蘇晚是從什麽時候對他一點點死心的。


    太遲了不是嗎?


    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無邊無際的孤獨寂寞,就像是一張密密實實的網將他禁錮。


    在藥物的作用下,胃部的疼痛終於一點點過去。


    宋涼生又站起了,沒拿車鑰匙,他打車去了酒吧。


    他沒有去媚色,他已經厭倦了那種每晚換女人,聲色犬馬的夜生活。


    他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喝杯酒,用酒精來驅散這個黑夜的孤獨。


    他坐在吧台上,老板已經認識了這個經常來的俊美男人,熟練地遞給他一杯白蘭地。


    宋涼生修長的手指握著酒杯,一點點喝下辛辣的酒液。


    “年輕人,還沒看開呢?”酒吧老板對他笑笑:“我早告訴過你,愛一個女人,愛她一個晚上就好,何必自討苦吃?”


    宋涼生沉默了一會兒,薄唇輕啟:“任何事情,隻要心甘情願,總是能夠變得簡單。”


    老板聳聳肩,再次遞給他一杯白蘭地,“什麽叫愛情,不就是他媽的一場劫難嗎?”


    是啊,深愛的人,從告別的那天起,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有些事情可以忘記,


    有些事情可以懷念,


    有些事情心甘情願,


    有些事情無能為力。


    愛上一個無緣的人,就是一場劫難。


    吧台上方掛著一個電視機,正在重播著晚間新聞。


    “轟動一時的電視台殺人案,將於明日開庭審理……”


    宋涼生無意識地抬起頭,看了眼電視。


    新聞中快速掃過了藍夢、季寒穿著囚服,蒼白的臉,狼狽不堪的樣子。


    宋涼生隻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沒有任何興趣。


    -


    第二天清晨。


    早上七點,已經是交通高峰期了。


    蘇晚開著車,帶著藍牙耳機,聽著助理在電話裏報告今天的行程安排。


    帝爵是個上市公司,蘇晚代管帝爵,必須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哪怕是懷著身孕,她也努力做到最好。


    帝爵是顧朝夕的心血,她不能讓帝爵變得一團糟。


    “蘇小姐,你現在到哪裏了?”助理在電話裏問道。


    蘇晚在紅綠燈前麵停下車,看了眼時間,說:“還有十分鍾就到了。”


    “晨會將在十五分鍾後召開。”


    “好的,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蘇晚無意識的將視線轉向車窗外,忽然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宋涼生的車似乎是壞了,開著引擎蓋停在路邊,而他本人則是靠在一根電線杆上。


    他俊美的五官微微變形,濃眉緊蹙,薄薄的唇繃得緊緊的,額頭上青筋繃起。


    一隻大手扶住電線杆,另一大手捂住他的胃部,似乎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他能不胃痛嗎?


    本來昨晚喝了冰箱的涼水就犯了胃病,他又跑出去喝了一夜的酒,匆匆睡了三個小時,就跑出來上班,汽車又在路上壞了,所有的壞事都堆在一起了。


    蘇晚淡漠地收回了視線,綠燈亮起,她沒有任何猶豫地就踩下了油門。


    在即將要轉彎的時候,蘇晚看向了後視鏡,正好看到了宋涼生那抹高大的身影轟然倒下。


    蘇晚的車子繼續往前行駛,隻是她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在漸漸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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