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惦記著林妹妹,就好似魔怔了一般。賈母本來想著,孫兒這般瘋魔,實非她所願。若能斷了這份情誼潛心功名也是好事,現在看來,一年的相處竟得賠上一輩子去。


    ☆、59可卿歿×賢德妃


    沒等到林家一行,東府那邊卻出了事,賈蓉之妻秦可卿一病不起。堪堪拖了半月,就仙去了。於外人看來,這本不是什麽大事,這裏頭偏生牽扯了一樁秘辛,秦可卿此人出身隻是普通,乃營繕司郎中秦邦業的養女。因行事溫和端平,在榮寧二府都有好人緣。


    寧公與榮公本是兄弟,寧為長,榮為次。又因寧國府長輩皆折,兩府之中輩分最高的便是賈母,寧府賈敬是賈母的晚輩,賈敬癡迷煉丹,膝下僅一子,名賈珍,賈蓉便是賈珍的兒子,寧府三代單傳。


    本來,以賈家眾人的德行,便是家族沒落,他們也斷不會讓嫡子娶這麽個家世普通的媳婦,卻說秦可卿與圈禁中的先太子有瓜葛,乃是水灝的私生女。這事賈家人是知道的,蓉哥兒定親之前,東西二府偷偷開過碰頭會,四殿下晉位,元春入後宮,對賈家眾人而言這已經是無上的榮耀,考慮到太上皇對先太子的疼愛,謀反這樣的大罪竟隻是圈禁,誰知日後是怎樣的情形。


    賈家下了很大一盤棋。


    他們一方麵全力支持元春在後宮博弈,另一方麵讓賈蓉迎娶秦可卿,與先太子舊部往來甚密。秦可卿的身份,榮府這邊原本隻有賈母以及兩位老爺知道,王夫人偶然探得秘辛,又在入宮探視女兒的時候說與賈元春。


    秦可卿“病逝”與賈元春的確脫不了幹係,須知後宮之路兇險,起先,賈寶玉羞辱容大爺惹兩家對峙的時候,皇帝連番點元春侍寢,自美人升婕妤,一時間,元春風頭無二。本以為這是平步青雲的節奏,誰知,兩府的糾紛過去,元春的寵愛也就跟著去了。水湛深諳帝王之術,寵了元春一段時日又冷下來。


    若是從未受過帝王寵愛,她倒沒這麽難受,某些東西,得到了又失去,這感覺就好似剜心。又逢後宮七八個女人齊懷孕……等她們生下兒子,哪還有賈元春蹦躂的餘地。苦苦掙紮之時,她想起母親偶然說出的秘密,明知可能引皇帝猜忌,看著後宮裏那一張張母愛泛濫的臉,她咬牙做了決定。


    水湛是四月到將軍府抱過莊小二之後,六月,宮裏的女人紛紛懷孕,元春命不好,卻沒趕上,她隻盼著福氣還沒過去,水湛能給她個兒子,皇帝卻被那幾個懷孕的以各種理由勾走。


    這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以水湛的城府還能瞧不出女人的小心思。


    他怕,真怕。


    到大肚婆那邊最多就是純聊天,若生子buff還沒過去,他又睡了哪個女人,後宮怕要成為孕婦集中營。


    一連兩個月沒見著皇帝的麵,賈元春心裏油煎火烤很不是滋味,終於,在水湛放鬆警戒再度臨幸後宮的時候,賈元春在xxoo之後將此事說了出來。真正說出口那刻,她是後悔過的,那念頭隻在腦子裏盤旋幾秒鍾,就被更高的地位與榮華蓋過。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皇上明鑑,春兒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元春趴在水湛懷裏,小模樣那個楚楚可憐。水湛低頭瞥她一眼,又伸手撫過她柔順的髮絲,最終沒說什麽。


    之後沒幾日,秦可卿病中,堪堪半月便去了,賈珍抱頭痛哭越過蓉哥兒給秦可卿大辦喪事,東西二府俱悲,這時,宮裏卻傳出元春封妃的消息。雖然寧府眾人也稱賈母一聲老祖宗,史太君卻是個實在人,秦可卿喪,賈元春晉位,越過嬪一級封鳳藻宮賢德妃,於賈家,這是天大的體麵,與之相比,秦可卿的死卻不那麽傷感了。這時,王夫人已經懷孕三個多月,榮府是她娘家侄女王熙鳳管著,加上秦可卿病歿,寧國府一團亂,恰逢尤氏臥病,賈珍請鳳姐協理寧府……


    王家養出的女兒大抵都是一個德行,薛姨媽,王夫人,王熙鳳……個個都是宅鬥高手,善把持後院。賈珍找上門,王熙鳳假意推諉,到底接下了這樁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而這時,周瑞家的來報,姑爺林如海攜林妹妹以及眾家眷已經抵達碼頭。王熙鳳正在看帳冊,得到消息之後立刻趕到親姑媽房內。王熙鳳沒來得及說什麽,王夫人倒先開了口:“你這樣忙,府中上下都要打點,怎有空來我這裏?”


    “姑媽,林家……到京城了。”


    王夫人本來靠坐在軟榻上,聽到這話陡然來了精神,林家!林如海!!


    胸中激盪的怒意還沒散去,她忽又笑開來,王夫人摸著肚子呢喃道:“阿彌陀佛,我不生氣……那賤人已經死了,我卻好好的,我女兒是賢德妃,我又懷了老爺的小兒子……”王夫人自說自話老半天,又靠回軟榻上,她看了自家侄女一眼,道:“你將此事告訴老太太去,且聽她如何說……我卻不信,沒那賤人從中作梗,林如海堂堂正二品大員能讓老太太隨意擺弄?”


    “可……寶兄弟好不容易有些起色,若老太太吩咐接林妹妹過府,我擔心……”


    王夫人笑得那個得意,對寶玉,她是疼愛的,他卻被老太太養成這樣,功名利祿沒能撈回來反倒闖出那麽多禍事。本來,寶玉心係黛玉,王夫人怨那狐狸精卻不會將過錯攬到親兒子身上。這會兒又懷上個小的,她的心情就微妙起來,明知親娘不喜歡那風一吹就倒輕飄飄的狐狸精,小子怎麽偏給她添堵呢?難道真是因為自小養在老太太跟前與她離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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