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畢竟這世上有很多事不能強求的……”何帆看著那依舊埋著頭隻露出金黃頭髮的“藝術生”,組織了半天語言才找出合適的話去勸他:“很多事你要學著接受啊,這件事順不了你的意、總會有那件事順了你的意的……啊就是那個,呃,好像是叫‘上帝給你關上了一扇門,就會給你打開一扇窗’?”何帆也覺得自己說話顛三倒四找不到主題,但是他真的不擅長勸人啊……他有些窘迫的紅了臉,他這時非常感謝這個金黃色頭髮的男孩沒有抬頭看他了。


    維托一愣,這才明白這個人真的是在和他說話……可是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聽男孩的勸說了——即使這個勸說和他的經歷居然有奇特的聯繫——因為他現在的心神,都沉浸在身邊那濃鬱的飯菜香氣裏了。


    ……好香、好香、好香……


    維托抽動著鼻子,從那混合在一起的飯菜香味中,他清楚的聞出了土豆燉排骨、西紅柿炒雞蛋、酸辣土豆絲的味道……好吧好吧,他承認,他確實很喜歡中國的美味佳肴,每當吃飯的時候,都會是他一天中心情最好的時候。


    這讓他肚子咕咕叫的美妙氣味,也讓他從父親帶來的衝擊裏走了出來。


    “那個……我不多說了……”何帆有些靦腆的笑了笑:“總之你不要為了其他的事情影響了身體健康啊!我想你還沒吃飯吧,我這有幾盒菜,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拿去吃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蹲下身子把裝著盒飯的塑膠袋放到了維托麵前:“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因為他有些慌亂,所以並沒有抬頭去看維托,這就讓他錯過了維托抬頭時所露出的完全與亞洲人大相逕庭的相貌。


    說完後,因為做了好事而有些不好意思的何帆不再多留,低著頭飛快的跑走了,隻留給維托一個匆匆離去時有些慌張的背影。


    ——奇怪的中國男孩。


    維托看著那急急忙忙離開的身影,心中好奇不已。


    ——不過他的菜真的好香啊。


    維托猴急的拿過麵前的飯菜,大大的吸了一口那從飯盒中透出的撲鼻香氣,肚子再一次咕嚕嚕的叫了起來。他不再遲疑,掏出塑膠袋裏的一次性筷子,飛快的往口中塞起了熱乎的飯菜。


    那邊廂,已經跑回小推車旁邊的何帆撐著車子大口的喘著氣:“王、王師傅……咱們可以走了。”


    “你這孩子真是的。”王師傅笑笑的搖頭:“性子真是有夠靦腆,明明是做了好事,卻怕羞成這個樣子,真是不像是男孩子啊!”


    “哪有!王師傅你又笑我,”何帆氣鼓鼓的說道:“王師傅你要是再開玩笑,明天我就不請你吃我做的菜了!”


    “哎呦,小何生氣了……”


    倆人一邊推著小推車,一邊說笑的離開了。而他們身後的維托則捧著那香味四溢的飯菜,看著何帆的背影,眼中露出奇特的神色。


    姍姍來遲的英雄最新更新:2010-05-2417:57:28


    要說這何帆年紀輕輕,但家裏卻隻剩下他這一個人。何家從何帆的太爺爺開始就是做廚子的,到了何帆爸爸這一代,終於用存下來的積蓄盤了一家不大的店麵開起了小餐館。何家的餐館歷來以味美價廉聞名周邊,何爸爸也有幾個拿手好菜,吸引了不少回頭客。可年齡一大了,手腳就不頂用了,但偏偏何爸爸卻真真熱愛做飯這一項事業,天天在廚房裏忙來忙去。


    本來做廚子的就因為總呆在廚房裏,所以通常都與高血壓、高血脂、高膽固醇、脂肪肝之類的聯繫在一起,偏偏何爸爸就是不休息,最終腦淤血倒在了廚房裏……


    當時何帆剛剛初中畢業,母親早在他小學時就因為心髒病去世了,這次爸爸一走他就真的隻剩下一個人了。爺爺奶奶年歲也大了,那點退休工資養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小夥子也著實費勁,性格堅韌的何帆便幹脆穿上了父親留下的廚師服,繼承了父親的小餐館。


    可何帆畢竟年歲不大,雖然從小就跟在父親身邊學過炒菜煮湯之類的活計,但是隻有十五歲的他比不上已經拿了三十多年大勺的父親,所以最開始的時候,他家餐館曾將近一個星期沒人上門。


    何帆咬緊牙關憋著一口氣,天天顛著那幾公斤重的大鍋不鬆手,最後終於又重新贏回了客人。


    但好日子沒過上兩年,b城政府一紙文書下來,他家小餐館所在的地區要拆遷改造,預備建成b城的中心商業區,剛剛成年的何帆手裏拿著政府賠款迷茫的在b城奔走,卻怎麽也找不到一處價格合適地理位置又好的店麵,最後實在無奈,隻能帶著吃飯的傢夥孤身來到a城,推起小推車做起了走南闖北販賣盒飯的營生。這次是聽說a大的學生對速食快餐需求量大,他這才推著小車過來的。


    他在a大門口試著賣了幾天,憑藉他一手做飯的好手藝,香噴噴的飯菜引來不少買家,再加上何帆長得不差,即使天天對著灶台煙燻火燎,但那張清秀的小白臉依舊嫩的能掐出水來,而且他蠻靦腆,女孩子們誇他幾句,他就臉紅,自然更是讓學生們喜歡這嫩嫩的小老闆。就連周邊的幾個賣烤串、炸臭豆腐的老闆們,也喜歡在沒事兒的時候調笑他幾句。


    可這天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他剛推了小推車到校門口停了沒一會兒,還沒和賣臭豆腐的王師傅說上幾句話,就見著一輛白色的小麵包車按著喇叭停到了a大門口,緊接著就從那車上魚貫下來四五個拿著鐵棍、鎖頭、板磚的大漢,滿臉橫肉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那幾個大漢一下車就扯著嗓門打起了電話,聲音大的方圓五十米都能聽見:


    “爺爺我就在你們學校門口等你們這幫兔崽子呢!”那大漢說話頗不客氣,甚至一手拿著電話,一手就掄起了棍子,那副樣子像是下一秒就要衝上前幹架:“操!你們這幫孫子趕快滾出來!”


    何帆也不是傻子,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他們這要打群架,要說他也在外麵漂泊了不短時間了,混亂的菜市場、繁華的街道上,處處都可能藏有暴力份子,所以他也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別人打架。但是他沒想到,這看起來學風甚濃、環境幽靜的著名大學的門口,居然也會出現打群架的事情。


    “……不知惹上這幫流氓的人是誰呢……”何帆這麽想著,就不禁多看了幾眼那聚集在校門口的流氓。可偏偏他運氣不好,其中一個流氓正叼著煙環視四周,何帆這麽一看,就剛好與他對上了目光。何帆一驚,趕快轉開了眼睛,但他這欲蓋彌彰的動作自然更讓那流氓生氣。


    “操!看他媽什麽看!”那流氓脾氣暴躁,拿著鐵棍就直直向著何帆走來:“再他媽看,小心我把你那倆招子(眼睛)挖下來!”


    “不看了不看了……”何帆哪和流氓直麵過?他本來就年紀小、膽子也小,當即就嚇的趕緊搖頭,推著車就準備離開。


    “你還敢跑?”流氓之所以是流氓,自然都是沒有什麽品德的人,粗壯的手臂一把拉住何帆手推車的車尾,拽著他不準他離開。


    “大哥、大哥我錯了……”何帆嚇的趕緊討饒:“我再也不看了。我這,我這就是來做生意的……我不看了,真的!”


    誰料那流氓冷笑一聲,非但不接受何帆的道歉,反而得寸進尺起來,一隻蒲扇大的手掌直直伸到他鼻子底下,態度異常蠻橫:“如果你想走就能走,我還當流氓做什麽!”他抖抖手掌:“快點、拿出來!”


    “拿、拿什麽出來?”何帆一愣,眼睛直直瞪著,不敢相信自己不過看了兩眼就要被打劫。


    “裝什麽傻!拿錢出來!”那流氓嘴上說著,手上已經向著何帆腰間的腰包摸了過去。何帆一驚,趕緊護著腰包,可是他哪裏比得過一身力氣的流氓?對方揚起手掌就摑在了他右臉上,當即就把他打得頭歪了過去,腳下一踉蹌就摔倒在地。


    “小何、小何!”一旁的王師傅趕快撲過來扶住他:“別傻了,你幹不過他們的,他們都是流氓,還是趕快把錢交給他們吧,省的再吃苦頭。”


    何帆的臉已經腫了起來,五根鮮紅的掌印襯在他原本白皙的皮膚上更是刺眼無比,何帆覺得右眼一陣模糊,像是眼睛都紅腫了。


    ……不能哭、不能哭……你是男人!


    何帆咬牙忍下因疼痛而湧到眼眶的淚水,抖著手解下腰間裝著零錢的腰包,向著流氓扔了過去。


    那流氓嘿嘿一笑,大鐵棍杵在地上,沒人敢上前一步:“如果之前就這麽老實,哪會讓你吃苦頭?”說著他撿起那腰包打了開來,可是鼓鼓囊囊的腰包裏卻都是一塊、五塊的零票子,就連十塊二十塊的都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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