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奶奶在外麵又哭又鬧,裏麵的人吃得熱火朝天。


    張木匠不時看向門外,眼裏滿是不忍。


    張大柱淡道:“爹,門沒鎖,你要是想出去跟她過,我們不會攔著你的。不過說好的,離開這個家之後,那就別回來了。”


    “胡說什麽?我是擔心她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張木匠訕訕地說道。


    “不用擔心。小叔做了那麽多氣死人的事情,也沒見她受什麽刺激,我看她生龍活虎的,再活十年不成問題。”張二柱陰陽怪氣。


    龐氏給小姑子夾了菜,安慰道:“這些年苦了你。”


    “嫂子……”周氏紅了眼眶。


    張大柱招呼大家吃菜,然後說起對龐氏母子的安排:“現在的住處有點簡陋,三個房間加一個柴房可以住人,我是這樣安排的,你們聽一下有沒有意見,有意見咱們再商量。二柱要成親,肯定要一個大房間,最大的房間給他留著。剩下兩個房間就要辛苦你們擠一擠,爹娘一個房間,舅母一個房間,表弟跟我一起暫時住柴房,你們說這樣行嗎?”


    張家的事情,秦徽音等人當然不會發表意見,隻管吃好喝好,再把骨頭扔給圍著他們轉圈的‘饃饃’。


    “我先說兩句。”龐氏說道,“大柱說現在分家了,他們可以給自己做主了,最近又接到大單子他們忙不過來,更需要識字的人來幫他們做賬本,我就厚著臉皮帶明榮過來了。雖然小姑子和妹夫大方善良,但是我們孤兒寡母也不能總占便宜。我是這樣想的,我現在手裏也有點餘錢,就用這點錢在村裏買個廢棄的屋子住下來,以後要是適應了,再好好地修葺一下。我們娘倆就不占你們的屋子了。”


    “嫂子,你身體不好,我還想著住得近可以照顧你一下。”周氏說道。


    “這一個村子住著可不比以前近很多了嘛,你有這個心我已經很是感激。可是小姑子,咱們畢竟是兩家人,還是應該各過各的。”


    李桃花越發欣賞這位龐氏。難怪她能養出周明榮這樣的孩子,有其母必有其子,母親有大智慧,兒子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可惜了,家裏的男人走得早,沒錢供周明榮讀書,要不然這人的造化必然不止這點。


    “我有個建議……”秦徽音指了指另一邊的方向,“那邊的屋子就沒人住,離得近方便互相照應。”


    “多謝徽音丫頭。”龐氏抿嘴笑了笑。


    可能是常年淒苦,她的臉上始終帶著愁色,明明笑著,卻感覺不到她的快樂。


    “好,聽舅母的。”張大柱說道,“等會兒我就去找村長把隔壁那廢院買下來。以後等我們賺錢了,把這一片都建成大房子。”


    “那你可得早點下手買下這片地才行。要是別人先下手為強買下了這片地,你還不好搶。”秦徽音笑著提醒。


    從張家回來後,李桃花不停地讚歎張家有張大柱這個主心骨,終於硬氣起來了。


    “明天我給你大柱哥說一下,他們賺的銀子可得收好了,千萬不要落到你張叔的手裏。他的耳根子軟,小心拿去幫襯那老太太了。”


    “他們家的事情咱們就別摻合了吧!”秦徽音說道。


    “我也不想摻合,這不是關乎到你的分紅嘛!張家的攤子是你鋪起來的,裏麵有你一半的錢呢,我閨女可不能吃虧。”


    秦徽音笑了笑,轉移話題:“你快去洗個臉,我給你敷麵膜。”


    “對對,你調製的那個什麽麵膜比我以前用過的昂貴的麵膏還好用,這幾天我的皮膚水嫩得像個小姑娘。”


    李桃花招呼唐綠蕪過來。


    唐綠蕪記掛著今天的功課還沒做,說道:“娘,要不我今天不敷麵膜了。我想把今天的字練了。”


    “這點時間可不能省。你在敷麵膜的時候正好可以閉著眼睛休息一下,等會兒才更有精神。姑娘家的可不能醜,臉是你的顏麵。”


    唐綠蕪老實過來了。


    唐逸笑也想湊過來,被李桃花趕去做功課了。


    “一個整天隻知道死記硬背,一個整天懶懶散散的沒個正形。”李桃花嫌棄道,“你這樣沒用,小心娶不上媳婦。”


    “我才不想娶媳婦。”唐逸笑紅著臉頰說道,“我要跟著二姐過日子。”


    “呸呸呸,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蠢話。”李桃花一聽,急了。“你二姐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你再說這種蠢話,別人要給你二姐潑髒水的。以後給我記住,男女七歲不同席。你們現在已經長大了,平時在外麵必須給我有所忌諱。不對,在家裏也得忌諱。”


    “娘,咱們的貨準備得怎麽樣了,清點好了嗎?明天夏小姐那邊應該會派人來拉走一部分。”秦徽音拉走敏感的李桃花。


    唐逸笑隻是個單純的小孩,根本沒有別的想法。李桃花說了他,他還一臉懵,完全不明白自己哪裏說錯了。


    唐逸笑回房做功課了。


    唐逸塵不在,他一個人住一個房間,書桌也是他一個人的。


    他坐在窗前,看著李桃花帶著兩個姐姐在院子裏躺著敷麵膜。她們用的躺椅是張家剛做出來送過來的。


    三個人一邊敷麵膜一邊曬月光浴,嘴裏也沒有閑著,不是嗑瓜子就是聊起村裏的八卦或者城裏的八卦。整個院子裏都是歡樂的笑聲。


    唐逸笑突然遺憾自己不會畫畫。如果他會畫畫的話,一定把這一幕定格下來。這樣幸福的生活是半年前的他做夢都不敢想的。


    “娘,夏夫人這樣操作,李二妞豈不是多了一個小妾使喚?”秦徽音好奇地說道。


    “唐繼祖要倒大黴了。”李桃花嗑著瓜子。“一個長工碰了老爺的女人,哪怕是在女主人的壓迫下不得已,照樣活不了。”


    秦徽音看著天上的月亮:“柳氏和那個孩子呢?”


    “柳氏已經是唐繼祖的妾室了,那個孩子就是一個長工的妾生子。這樣的人永遠也不可能跟夏夫人的孩子爭奪家產,這樣還真是永絕後患。這位夏夫人是個奇女子,也是個狠角色,與這樣的人為敵是很危險的事情。閨女,你與夏家打交道,小心別惹這個人哦!”


    要不然她的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還得重新出山,她可不想嚇壞自己的閨女。她希望自己隻是這鄉林間的李桃花,可以潑辣,但是不能沾上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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