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徽音上了牛車,把一個籃子遞給他。


    籃子裏放著五罐調味醬。


    “你先吃,下次再送。”


    唐逸塵接過來,垂眸時無意間看見了另一個籃子,而那個籃子裏放著十罐調味醬。


    那些調味醬的陶罐比賣的那種大一倍,也就是說,這麽一瓶醬就算是每頓都吃,大口大口地吃,那也得吃十天。


    唐逸塵差不多知道那些陶罐是給誰留著的,正是因為知道,他的心裏才產生了一種——妹妹更喜歡另一個哥哥的想法。


    如果不是,為什麽給那人準備的更多更大?


    秦徽音察覺唐逸塵在發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到了自己準備的另一個籃子。


    “睿澤哥有幾個胃口特別大的朋友,我得準備多一點,不然不夠他們吃的。”


    “這是應該的。”唐逸塵微笑,“畢竟哥哥的同窗太多了,要是每個都蹭吃,再多也不夠分,還是妹妹想得周到。”


    秦徽音:“……”


    是她疏忽了。


    大哥剛來這個書院,在現代要被稱為插班生,這種學生在班上是很尷尬的,因為老朋友不在,新同學未必願意接納突然多出來的人。


    她拿出三罐放在他的籃子裏,說道:“七瓶夠他們吃幾天了,我下次再送。大哥,你也別吝嗇,有人想吃就請人家嚐嚐。”


    “這樣會不會太破費了?還是不要了,留給宋睿澤吧,他那人難得交上朋友,幫他維係一下關係也好。”


    “不行,你留著。”秦徽音認真地說道,“好了,我們走了,你快進去吧,不要落下功課。”


    秦徽音走後,唐逸塵看著籃子裏的陶罐,眼裏滿是愉悅。


    他有八瓶,宋睿澤隻有七瓶,這樣挺好。


    不過……


    宋睿澤的七瓶都是大的。


    唐逸塵輕歎:“書生又不是個個都是小鳥胃,我也挺能吃的,看來妹妹對我這個新哥哥還是不夠了解,下次讓她了解一下。”


    唐三爺揮著鞭子,對旁邊的秦徽音說道:“別人都是哥哥疼妹妹,你倒好,把你兩個哥哥照顧得那麽好。”


    “他們需要被照顧的時候我照顧他們,等我需要被他們照顧的時候他們才會照顧我,這世間從來沒有白來的感情,都是相互的。”


    “你這丫頭不錯啊,想得挺透徹。你真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


    “三爺爺,我雖然小,但是見過的東西可多了,千萬不要小瞧任何一個年輕人。”


    水壩口。秦徽音說了想找宋睿澤。原本對她還算和氣的衙役大哥這次攔著她,不讓她進去,也不幫她找人。


    “大哥,我哥是不是出什麽事了?”秦徽音擔心地問道。


    “沒什麽事,隻是裏麵動工的地方越來越多,上麵下了死命令,不許外人踏入裏麵。你也別來為難我們。”


    “我不進去,就在這裏見見行不行?”秦徽音說道,“拜托了,大哥。”


    “你在這裏等著。”衙役畢竟收過她的東西,不好完全不給機會,對另一個人說了句就進去找人了。


    此時,宋睿澤趴在床上,背後一片血肉模糊。


    江啟斌和其他幾個人守在那裏擔心不已,囔囔著這麽重的傷還不能請大夫,要等上麵下達命令才行。


    “是我的錯,昨天你們去省城,我和二柱、晉元留守,卻沒有看住東西,被不要臉的溜進來偷走了,以至於丟失了這麽多鐵器。這頓板子應該是我們挨打的,澤哥你為什麽這麽傻,替我們挨打啊?”蔣清南愧疚地說道。


    “你們是我的人,你們出了錯就是我出了錯,與其大家都挨打,還不如我一個人受了。再說了,你們那小身板,能受幾個板子?”


    “我可以受,你也不讓我受。”陳勇拍了拍自己結實的胸膛。


    “你又沒犯錯,為什麽讓你受?你是受得住,但是當大哥的怎麽可能讓小弟背鍋?我宋睿澤的人,我自會護著。”


    “接下來怎麽辦?”江啟斌問,“這個啞巴虧咱們可不能吃,這個不要臉的家夥必須找出來。”


    “想找還不容易?昨天誰在故意搗亂讓你們分心,那人就是知情者。隻是要想好找到了之後怎麽辦,要麽不動手,要動手就來狠的。”


    衙役走進來,對趴在那裏的宋睿澤說道:“宋掌事,你妹妹又來了。我擔心他知道你受傷的事情,把她攔下了。”


    “多謝。”宋睿澤虛弱地道了謝,看向江啟斌,“你和她見過幾麵,而且你又會哄人,你去見她,就說我被壩頭叫走了,沒那麽快回來。她要是拿東西給你,你先收下,然後把我這個月的工錢交給她。”


    “全部?”


    “嗯。”


    “澤哥,你受了傷,還得看傷呢!童壩頭派人打了你,不讓請大夫。隻要錢壩頭回來,咱們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他,他肯定會幫你的。你的錢還是留著請大夫吧!”


    “不用。我的傷誰打的,就讓誰來付這個診金。壩頭之間有爭鬥,那人打的不是我,而是錢壩頭的臉,所以錢壩頭肯定會徹查此事。”


    “那我真拿走了啊!”


    “囉嗦。”


    秦徽音在門口踱步。


    唐三爺看得頭暈,說道:“音丫頭,不用急,剛才那人不是說了嘛,這是他們上麵下達的命令,不讓外人踏入。再說了,本來人家也不讓外人踏入,你是因為討了巧才進去了幾回。現在他們的規矩更嚴格了,不敢給你放行了,那也是正常的。”


    “不是的。”秦徽音說道,“我有預感,他肯定是出事了。”


    “妹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江啟斌跑著過來,臉上揚溢著與往常無二的笑容。


    秦徽音打量著他,疑惑地說道:“怎麽是你呀?”


    “瞧你說的,我有這麽討厭嗎?”江啟斌一副失落的樣子,“虧我聽說妹子來了,火急火燎地扔下手裏的活兒就趕來見你。”


    “我哥呢?”


    “他現在是管事,事情多著呢,剛被壩頭叫走。”江啟斌說道,“不過,他有東西給你。”


    江啟斌把串好的銅錢遞過去:“你哥說了,吃了你這麽多東西總不能白吃,這些是他的工錢,全給你留著。”


    “全部?”秦徽音大概估算了一下,這麽一大串起碼有五百文。


    “對啊,全部。對了,我還欠你錢呢,這次也一並還給你。”江啟斌不好意思地說道,“上次多虧了你,我才沒有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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