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宴後,前三名皆被安排至翰林院,從事著枯燥乏味的修書工作。短短十日,他們的春風得意和驕傲便被消磨殆盡。


    連上峰之女的麵都沒見到,更別提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了,林鈺恩不禁思考那位公主也許並未看上他?或許隻是他的錯覺?


    想到昨日侍郎的帖子,林鈺恩不禁心想,退而求其次,侍郎家的姑娘也挺不錯的,心中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卻不知道若不是澄安帝離去時候刻意看了一眼,別說帖子了,在翰林院不被排擠都難,三年一屆殿選,有多少在這熬日子?


    嬌顏宮,是澄安帝登基後定下的大秦公主居所,泄淓殿則是寧肅公主的住處。


    二公主端坐於主位,如白玉般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小腹,目光中透著陰冷。


    “覃太醫,你說本宮近日食欲不振,總是嘔吐,究竟是何原因?”她的語調輕柔悅耳,卻好像毒蛇吐信滿滿的不懷好意,紅唇說出的話卻讓把到喜脈的太醫冷汗涔涔。


    太醫搭在二公主手腕上的手微微顫抖著,低頭掩飾著眼中的驚恐。他隻想平平安安出宮,怎知會卷入這宮廷爭鬥之中?


    “覃太醫,你會幫本宮的,對吧?”二公主拿著帕子遮住嘴角,微微一笑,神色間滿滿的都是篤定,露出一個精致的童鐲。


    看到童鐲,覃太醫臉色一變,那可是他剛滿三歲孫子的。看來,這賊船他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他低頭,眼中閃過一絲冷色,就這點手段?怎麽不查清楚?


    他一個孤家寡人哪裏來的孫子?不孝子倒是有幾個,他心中思量著等會兒離開嬌顏宮該如何向陛下回話。


    “小臣定當竭盡全力。隻是,不知公主的意思是……”太醫的目光掃過二公主的小腹,意思再明顯不過——是留還是不留。


    “父皇為本宮選定的駙馬,並不如意,留不得。”二公主的話頗有一語雙關之意。


    “小臣明白。”覃太醫點了點頭,原來不僅孩子不能留,駙馬也不能留。


    “明日辰時來泄淓殿問安。”二公主給了宮女一個眼色,便有人領著覃太醫出去了。


    “公主之事,還望覃太醫三緘其口,莫要走漏了風聲,否則你那孫子的小命怕是難保嘍。”宮女的話語冰冷刺骨,敲打過後。


    遞上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威脅道,“明日該如何行事,你應該心中有數。”


    “小臣自然對公主言聽計從。”覃太醫迅速接過荷包,心中暗想:這可是我靠真本事得來的,豈有不要之理?越多越好。


    轉過身去,他的麵容已恢複如初,唯有眼神中透著一絲冷冽:究竟是誰給了二公主這般膽量?難道她不曉得陛下掌控的墨戈衛監察天下,威力何等駭人?


    但凡陛下不願意手下留情,你祖宗十八代上幾次廁所都能出現在建章宮。若非二公主乃陛下親生,單是收買太醫這一條罪狀,就足以令她遭受千刀萬剮之刑。


    議政殿內,氣氛肅穆而莊重。澄安帝端坐在龍椅之上,心下激情澎湃,麵上卻極為平靜,指尖撫摸著垂落下的十八子手串。


    威猛雄壯、氣勢如虹的武將端坐於下方,身姿挺拔如鬆,渾身都帶著鐵血和剛毅;在一旁,則整齊地坐著六部尚書,每個人都顯得格外莊重和嚴肅。


    此時此刻,眾人聚集一堂,顯然正在商討國家大事,完全沒有了平日在朝堂上的針鋒相對,反而格外的和諧。


    同為澄安帝心腹,怎可能針尖對麥芒?


    撫遠大將軍慕容禹闌身著一襲銀色戰袍,因為秘密進京而風塵仆仆甚至帶著疲憊的麵容,也難以掩蓋其英姿颯爽之氣。


    “請陛下下令,陛下所指便是臣揮刀所向之處,馬革裹屍是臣至高無上的榮耀。”


    慕容禹闌深知,唯有立下赫赫戰功,自愛女相宜和外孫女才能在內庭之中活的肆意自在,貴妃之位方可堅如磐石、無可撼動!


    這時,現任北靜王北靈安也站起身來,微微拱手,眼神中透露出凜冽的殺機。


    “陛下,北境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隨時可以出征。臣願追隨陛下,為您浴血奮戰橫掃天下,縱然戰死沙場亦無怨無悔!”


    “如今國庫充裕,糧草充足,軍械完備,臣等定當全力以赴,支持陛下的決策!”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相互對視一眼,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軍功誰不想要?


    畢竟對於這些將領們來說,戰爭意味著榮耀與功勳,封妻蔭子封侯拜相,亦是畢生的所求,君不見在陛下手底下混多難?


    回想起上次大戰,是秦國新建,曆經六年休整,而今時機已至,當有所行動。


    長久以來沒有戰事,這些戰爭狂人早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心,隻覺得渾身骨頭發癢,急欲立功。陛下欲要對外用兵,正是他們等待許久的機會。


    麵對此等良機,誰不想分得一杯羹?封侯拜相封妻蔭子?於是,在座諸將紛紛主動請戰,願聽陛下調遣,無一人提出異議。


    聞得眾將請戰,澄安帝麵現沉凝之色,從龍椅之上起身,麵向身後地圖上那無垠疆土,指尖虛虛的點了點,這,都應該是應為大秦所有,目光所致皆為秦之領土!


    “戶部尚書,四境糧草調度由汝統管。兵部尚書,軍需兵器立時監察。慕容今夜歸府歇息,明日啟程。”澄安帝有條不紊地部署著,“朕將親征,太子監國。”


    “丞相、太傅從旁輔佐,若遇難事,速以飛信報朕。”他的目光掃過全場,“全境作戰,明日祭祀。”聲音是一往無前的堅決。


    太子監國?群臣對視一眼,這是?心下清楚隻要陛下在位一天大秦就亂不了,也就並未多言,紛紛起身表示放下手中所有事,全力調動所屬部門支持陛下禦駕親征。


    “爾等各自去準備,兵伐諸國,建功立業彈指間,是封妻蔭子還是馬革裹屍皆看爾等,”話裏意氣風發又帶著蠱惑。


    仿佛封侯拜相指日可待,隻看武將紅了的眼都知道已經迫不及待的想上戰場大殺四方,說不定下一個撫遠大將軍就是他!


    “喏,臣等告退。”起身行禮。


    走出議政殿的瞬間,臉上的興奮之色已然退去,一邊瞪了眼自己的政敵罵罵咧咧的揚長而去,陛下講究兵貴神速,留給他們和家裏人敘話的時間不多。


    一個個從覃太醫身邊路過,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覃太醫,驕傲之色溢於言表,搞不好路上的狗路過都得挨兩個嘴巴子才能走。


    又過了一個時辰,站都快站不穩搖搖晃晃的覃太醫才看到了自己的救星。


    “覃太醫,陛下宣你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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