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落水, 生命垂危之事鬧出了很大的動靜,連剛出宮的三皇子也收到了消息。


    他臉色驟變,匆匆往回趕, 一路去了仁壽宮。他其實隱隱猜測到一點兒緣由,但又覺得不太可能。


    端靜那個性子,跟兔子似的, 她怎麽有勇氣敢尋死。


    但,事情就是發生了。


    他今天也是怒火上頭,出宮的路上也有些後悔。


    其實細想,他那些話也是有漏洞的。


    若端靜真有那份心機, 何必等到今日。


    現在也不知道端靜是死是活, 若是死了, 若是死了……


    他驀地停下腳步,看著前方,眸光明暗。


    “三殿下?”


    三皇子回過神來, “沒事。”


    他加快了腳步,第一次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早點到達仁壽宮。


    兩刻鍾後。


    三皇子氣息不穩地站在容衍的側殿裏, 周圍有很多人。


    父皇, 他的母妃,各宮娘娘,當然了, 還有太醫和醫女。


    人是容衍救起的,明玄帝在問詢他, 然而容衍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容衍到湖邊的時候,二公主都沒了動靜, 如果他當時沒抄近路, 或者晚上一炷香的功夫, 二公主此刻恐怕就不是躺在這裏了。


    三皇子腦瓜子嗡嗡的,他悄悄越過眾人,往內室裏麵探了一下腦袋,遠遠地看見床上躺著的女子。


    他們的距離不算近,甚至還有醫女偶爾擋住他的視線,但這的確是三皇子第一次認真地打量他這個妹妹。


    端靜比同齡人過分瘦了,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幹裂,太醫不停地給她施針。然而端靜沒有一絲反應。就好像真的沒了生息一樣。


    三皇子像被燙到一般,迅速收回目光。


    他不想再待下去了,他得離開這裏。誰知他剛轉身,正好碰見湊過來同樣探頭探腦的惠貴妃。


    惠貴妃有點兒尷尬,欲蓋彌彰般小聲道:“我看看她死了沒?”


    話一出口,惠貴妃才發現這話不妥,但都說出來了,難道還讓她往回吞,她做不到。


    三皇子眉眼陰鬱:“應該沒事。”


    “喔。”惠貴妃應了一聲,但腳步卻沒有移動。


    這個時候明玄帝已經召來了二公主身邊的宮人,一番詢問後,秋霜支支吾吾地看向了三皇子。


    眾人也齊齊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斜了秋霜一眼:“有話直說,別搞含糊其辭那套。”


    秋霜一哆嗦,又看了一眼內室的方向,咬咬牙,道:“皇上,之前公主雖然情緒不佳,但沒做出過激的事。但是今天,三皇子突然來找公主,還罕見地提出讓公主送他一程,然後公主就出事了。皇上,公主她”


    “賤婢!”惠貴妃一巴掌狠狠扇過去:“也不看看自己的斤量,居然還敢挑撥三皇子和二公主之間的兄妹感情。”


    眾人心想:三皇子和二公主有個屁的兄妹感情。


    明玄帝看向三皇子:“老三,你說。”


    三皇子淡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眾人:………


    星際觀眾們也為這事分成了兩派,有人覺得三皇子是罪魁禍首,有人覺得三皇子到底是二公主的親哥哥,應該不至於。


    氣氛一時間僵持下來,明玄帝落在三兒子身上的目光,壓迫感越來越重。


    容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趕緊打圓場:“眼下還是先救二皇姐要緊,等二皇姐醒來,事情不就清楚了嗎。”


    明玄帝“嗯”了一聲。


    惠貴妃和三皇子離開了仁壽宮,路上惠貴妃一直欲言又止地看著兒子。


    三皇子平靜地回望著她。最後惠貴妃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經過太醫的全力救治,一天之後,二公主終於幽幽轉醒。


    隻不過她前幾年被二駙馬磋磨很了,如今又在大冬天落水,不但留下了病根,今後終其一生也不能再有子嗣了。


    眾人心頭複雜,不知該怎麽告訴二公主這個事情。


    然而二公主本人卻是不在意,或者說,她對什麽都不在意,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死氣。明明是花兒一樣的年紀,卻與行將就木的老人差不多。


    容衍坐在床沿,輕聲問她:“二皇姐,你還記得你自己怎麽落水的嗎?”


    二公主沉默了。


    人群後的三皇子迅速思考著措辭,怎麽推脫責任,老四還等著他去救,他……


    “腳滑了,就掉水裏了。”二公主漠然道。她像在述說無關緊要的一件事。


    三皇子猛地抬起頭,與床上半坐著的二公主四目相對,然而二公主的眼神空洞,什麽也沒有。


    眾人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但想想二公主的性子,好像又不意外了。


    明玄帝看著這個素來沉默寡言的二女兒,輕輕摩挲了一下手指。


    “此次危急時刻,小七及時救下端靜,或許也是神佛的指引。端靜既然受了這恩惠,之後就在仁壽宮,陪著太後一起禮佛吧。”


    惠貴妃又驚又訝:“皇上?”


    明玄帝冷冷看向她。


    惠貴妃訕笑:“這,端靜畢竟嫁了人,如今駙馬身死,端靜住在太後這兒,怕是不合規矩吧。”


    明玄帝還是沒有言語,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目光仿佛有極大的穿透力,將她內裏所想都看透了。惠貴妃實在沒撐住,最後敷衍地略過此事,再未提起。


    二公主自此就在太後宮裏住下了,太後喜靜,二公主寡言少語,存在感極低,這對祖孫相處倒是平靜。


    隻是容衍發現二皇姐心理出大問題了,有心想開導她,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暫時也沒取得太好的效果。


    同一時間,京城百姓要求明玄帝嚴懲四皇子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而在這種激烈的情勢下,原本鬧騰得最凶的幾個人被發現死在家中,死狀淒慘。


    這可真是冷水入油鍋,完全炸開來。


    “四皇子還有沒有王法了?”


    “就算是皇子龍孫又怎麽樣,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四皇子身上背的何止是二駙馬一條命。”


    “求皇上重懲四皇子!”


    “求皇上重懲罰四皇子——”


    輿論幾乎一邊倒地要求明玄帝重懲四皇子,要說這裏麵沒貓膩,傻子都不信。


    三皇子在府裏聽著小廝一波又一波地向他匯報外麵的消息,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當又有一個小廝匯報完畢後,三皇子揮手讓其出去。他關上房門,走到書房內間,轉動牆邊的開關,原本平整的牆麵出現了一個可容一人進出的洞口。


    三皇子走了進去。


    他在暗道裏拐了好幾個彎,而後眼前視野開闊,出現了一個雅致的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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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走過去,一廂翻找後,摸出了一個成年人兩個巴掌大的盒子。


    那盒子的材質很奇特,非金非玉,卻又堅硬無比,是他好不容易尋來的,裏麵放著很重要的東西。


    那是他最大的籌碼之一。


    然而眼下,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父皇啊,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


    次日清晨,二駙馬一家勾結塞外蠍胡,氐人,意圖謀反的消息傳遍京城。


    正是因為有外族做後盾,二駙馬一家才行事囂張,膽大包天敢欺壓公主。叫四皇子意外撞破後,怒而打殺了這賊子。


    裏麵輕描淡寫帶過二公主和二駙馬的夫妻矛盾,著重強調二駙馬一家狼子野心。


    然後緊跟著,各種各樣的人站出來表示,他們曾經被蠍胡欺壓過,日子有多慘雲雲。將眾人的憤怒點引向了外敵入侵上麵去。


    輿論戰而已,又不是隻有二駙馬一家會玩。


    什麽,口說無憑?


    怎麽可能!


    茲事體大,沒有證據,三皇子怎麽敢出手。


    他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羅列了種種證據。七分真三分假,別說二駙馬的雙親和大哥,他們那一族的人都被抓了起來,同罪論之。還有之前跟二駙馬一家來往的人,一個都沒跑掉,其牽連之廣,讓人咋舌。


    朝野上下,滿朝震蕩!


    百官一方麵驚訝於二駙馬一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跟外族勾結。


    但另一方麵,百官也為三皇子的心機城府感到恐懼。


    在二駙馬虐待二公主的事沒鬧出來之前,三皇子可跟二駙馬一家是姻親,還有密切的利益往來,雙方一直都是互惠互利的關係。


    誰能想到三皇子背後掌握了那些要命的東西。


    有些心思再深點的,甚至猜想,這私下勾結外族的事,三皇子到底有沒有參與。


    若他沒有參與此事,怎麽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若他參與了此事,嘶——


    那豈不是拿無數人的鮮血保全他自己和四皇子。此等薄情冷性之人,誰敢為他賣命。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三皇子從背後重重紮一刀。


    三皇子站在大殿中間,感受到從各方投過來的視線,其中最明顯的,是從他正上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來自他的父皇。


    論心性,是他輸了。


    他最終還是沒沉住氣,自亂陣腳。他明知道,父皇是不會不管老四的。


    可是,萬一呢?


    就像他之前也沒料到端靜敢投湖自盡一樣。


    今天一過,他再想聚集勢力,無異於難如登天。易地而處,他也不會選擇為一個隨時要捅自己一刀的主上效命。


    誰還敢毫無保留的信任他。


    “老三,你做得不錯。”他聽到父皇在誇讚他,然而此刻卻覺得莫名嘲諷。


    原本這些證據,都是今後他或要挾,或蠱惑其他人為他賣命的東西,身為皇子,他怎麽可能沒有生出奪嫡的心思。


    更何況,老四驍勇善戰,典型的將才,今後他主內務,老四帶兵禦外敵。他們兄弟二人齊心,必將再創一個更加繁華的盛世。


    但,終究隻是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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