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妃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委婉道:“皇上,衍兒年幼,初初接觸圍棋。”


    言下之意,你贏了這麽個初學者也不光彩啊。


    明玄帝卻沒什麽不好意思,他撚了幾顆白玉棋子在手裏把玩,對快要哭出來的小團子道:“知道爹為什麽沒留情嗎?”


    容衍吸了吸小鼻子,搖頭。


    明玄帝把手中棋子一把丟入棋盒中,肅了臉色:“今天爹給你記個教訓,落子無悔。”


    “無論是下棋,還是做人。優柔寡斷,出爾反爾永遠都是最叫人瞧不起的。你明白嗎?”


    除了最開始一兩次,明玄帝對他有過冷臉之外,容衍許久都沒見到他爹對他這麽嚴肅了。


    他心裏一顫,眼眶裏含著打轉的淚水終於不堪重負掉下來。


    他怯怯地喊:“爹,爹……”


    明玄帝不為所動。


    容衍哇地一聲哭出來,越過棋盤去拉明玄帝的衣袖,邊哭邊道:“爹,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悔棋了,也不出爾反爾了,你別生我氣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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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妃手足無措,想說點什麽,對上明玄帝的目光,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觀眾們炸開了鍋:


    “媽呀,崽崽爹好嚴肅,孩怕。”


    “崽崽哭得好傷心,崽崽爹都狠得下心來不安慰嗎?”


    “崽崽別哭了,媽媽疼你,媽媽抱抱,親親。”


    “呃,我覺得崽爹雖然嚴厲了些,但沒錯啊。”


    “對啊,別說是崽崽那個時代,就是星際時代,如果有人今天說話明天變,也沒人會喜歡的吧。”


    “我覺得崽爹,崽崽都沒錯,真正錯的人是崽崽背後出餿主意的人,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是誰吧。”


    “喬,滾出來挨打。”


    “他媽的,喬好的東西不教,竟教崽崽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喬為什麽還沒被五人組攆出去。”


    喬現在也麻爪了,不、不就下個棋嗎,至於搞得那麽嚴重嗎?


    事實證明,的確有那麽嚴重。因為沒多久,他爸他哥回來,二話不說把他抽了一頓,說他做人沒有信用。


    喬簡直巨冤,他說話做事向來都是說到做到,不然他那群好兄弟哪來的,天上掉的嗎?


    這事都是後話了,現在直播畫麵中,幼崽哭得可難過了。


    他思考著怎麽安慰幼崽,這個時候明玄帝終於動了,把小團子托起來,躍過棋盤抱入懷中。


    容衍趴在他爹懷裏,哭得一抽一抽的,還不忘保證:“爹,我以後肯定不悔棋了,真的。”


    明玄帝抬手擦掉他的眼淚,正色道:“不止不悔棋,以後你長大了,不要輕易給出承諾,因為你承諾了別人,就一定要做到。”


    小團子認真點頭。


    他看起來真的可憐極了,眼眶紅紅,鼻子紅紅,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明玄帝心裏一軟,猶豫片刻,俯首輕輕親了一下小團子的額頭。


    容衍傻呆呆地望著他爹,然後破涕為笑,親昵地拿臉蹭了蹭他爹的臉。


    父子倆旁若無人的親密互動,把其他人都看傻了。


    黃昏時候,明玄帝離開,莊妃恍惚著送別了他,然後又強顏歡笑地叮囑了容衍兩句,就匆匆回了主殿。


    她連晚膳都沒用,趕走了宮殿裏的其他人,吹滅了所有的燈,一個人縮在被窩裏,緊閉雙眼,卻感受不到半點的溫暖。


    四麵八方傳來的都是冷意,凍得她渾身哆嗦。


    【以後你長大了,不要輕易給出承諾,因為你承諾了別人,就一定要做到。】


    這句話像有魔力一般,一直回響在她的耳邊,勾起了她心底深處的回憶。


    那是她剛入宮時,還不是一宮之主的莊妃娘娘。


    她年輕,美麗,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期待。


    她意外的很受皇上的喜歡,一個月侍寢兩三次,隔三差五就有賞賜下來,那個時候,她在後宮中風頭無兩。


    皇上說她天真美好,看向她的眼裏都藏著愛意,她感覺得到。


    情意最濃時,她曾問過:皇上會一直喜歡她嗎?


    那個時候,皇上說了什麽?


    時間太久遠,她用力想,使勁想,想了不知道多久多久,她才想起來。


    那是一個靜謐的晚上,皇上聽到她的問話,什麽也沒說,後來她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皇上直接將她摟入懷中又要了一次。


    她卻傻乎乎的以為,皇上心裏定然是有她的。


    皇上的確是個重諾的人,可要皇上一個諾言,卻難如登天。


    這麽多年了,她心裏不是隱隱約約有了猜想嗎,卻永遠沒有直白的話語聽來最叫人心碎。


    心口傳來密密麻麻的疼,莊妃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個蝦米。


    她進宮前,母親哭著對她說,怎麽都好,千萬別對帝王交心。


    可是母親,日夜麵對那樣一個優秀的男人,享受著對方的寵愛,怎麽可能不交心。


    心口的疼向四周蔓延,像有個鑽子,鑽入了她的腹部,好痛啊。


    她用力捂著肚子,扁扁的,沒有孩子在裏麵。


    她在第一次初潮時,於大冬天裏掉入冰窟中,好不容易救起來,撿回了一條命,大夫卻說她身體入了寒性,以後子嗣艱難。


    而罪魁禍首是二房一個四歲的女娃,家族最後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處置了女娃的生母,算是給了她這個嫡女交代。


    她後來好生養著,身體倒是好轉了許多。後來進宮,承寵,那段日子多快樂啊,她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了。


    然而迫害來得那麽快,她在幸福的時光裏,一時忘了曾經的遭遇,在大夏天肆無忌憚用冰盆,吃冰酪,嗅著花香,突然暈倒了。


    再醒來,她聽著太醫的診斷,其他的都忘了,就記著那一句難有子嗣。


    她像被人用石頭狠狠砸了腦袋,頭暈眼花,惡心想吐。周圍的一切都遠去了。


    她不相信這個結果,親自調查,才知道送給她的冰盆,冰酪,一應吃食都被人動過手腳,還有她院子裏的花,隻是這些都隻讓人感到“涼爽”,並無毒性。


    換句話說,隨便一個人來都沒什麽的事,就她不行。她身體裏藏著病根兒呢。


    對方是明擺著衝她來的。


    她費盡心思,最後卻隻抓出幾個替罪羊,怎麽能甘心。她對著皇上哭啊鬧啊,皇上給她升了位分,各種補償,可是她不想要這些,她隻想要一個健康的身體,渾渾噩噩間,她卻把皇上推遠了。


    當她回過神來,設計重奪聖寵後,皇上看她的眼神已經變了。


    她許久後才懂,皇上看向她的眼神裏再沒了愛意。


    多諷刺,多可悲啊。


    往事如洪水般澎湃襲來,打得莊妃猝不及防。


    這個晚上,她沒有睡好,來來回回的做夢。


    一會兒夢到,她重新回到少時,避開了初潮期掉入冰窟,健健康康長大,然後入宮。


    一會兒又夢到她懷孕了,可是孩子沒保住,她在床上哭得死去活來。


    一會兒又夢到她像順貴妃一樣,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兒子長得跟容衍一模一樣,女兒跟她有七八成像。兩個娃娃一左一右牽著她的手,甜甜地喊她母妃母妃,鬧著要吃糖。


    這麽可愛甜美的孩子,她怎麽舍得拒絕,她當即讓人拿了糖過來,兩個小家夥高興極了,一人吧唧一口,親在她的兩頰。


    這個時候,皇上來了,兩個孩子噠噠噠跑到皇上腿邊要抱抱,皇上笑著抱起了他們,走過來俯首親吻了她的額頭……


    莊妃縮在被窩裏,頭發汗濕地貼在臉側,臉上浮現著不正常的潮.紅,嘴角卻詭異地高高翹著。


    竹香這一晚上都心神不寧,眼皮子跳得厲害,最後實在忍不住,從床上爬起來,提了一盞宮燈,打開了殿門。


    我就進去看一眼,如果娘娘睡得好,我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離去。她心裏這麽想到。


    竹香躡手躡腳進了殿,繞過珠簾,屏風,進入內室,看著床上隆起的弧度。她心裏放了一點心。


    看來娘娘是睡下了。


    她剛要離開,卻聽聞一道囈語,很輕很輕,但是內室太安靜了,她聽了個模糊。


    她被好奇心驅使,提著宮燈靠近了一點,正要細聽,卻先看到自家娘娘不正常的臉色。


    她伸手一探,嚇壞了:娘娘的額頭怎麽這麽燙!


    她再也顧不得其他,趕緊把內室的燈都點亮,然後叫起了其他人,讓腿腳最利索的小太監去請太醫。她跟其他人用濕帕子給娘娘降溫。


    主殿那麽大的動靜,側殿自然也聽到了。


    小竹子很快帶了消息回來,巧兒皺眉:“莊妃娘娘病得很嚴重嗎?”


    “應該是。”


    巧兒想了想,趕緊轉身進了內室,她想叫醒小殿下,容衍卻先一步迷迷糊糊醒來。


    小團子揉著眼睛,問:“外麵怎麽了?”


    巧兒沒回答,反而試探道:“殿下怎麽突然醒了,是不是要小解?”


    容衍搖頭:“我不小解,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突然醒了。”


    巧兒心裏一咯噔,迅速給小團子穿好衣服,然後告訴他關於莊妃生病的事。


    容衍驚呆了:“怎麽會?白天莊妃娘娘還好好的。”


    “巧兒也不知道,現在竹香姐姐派人去請太醫了,估摸著太醫快到了。”


    容衍立刻往外跑,巧兒跟在他身後。


    他們到了主殿門口,宮人端著水盆進進出出,有宮人看到他,進去通知了竹香。


    竹香對其他人交代了兩句,然後走出來對容衍道:“七殿下,竹香知道你擔心娘娘,但是宮人們正在給娘娘擦拭身子,你不方便進去。不如你在主殿內待著,等太醫來了,你再跟著進去好不好。”


    容衍想了想,發現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於是點了點頭。


    他焦急地等了一會兒,太醫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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