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險的傢夥,故意將我於敖熾他們分開,就算準了我打不過他嗎?


    翻騰的氣泡裏,我看不清任何東西,身體像個秤砣,不由自主地朝深處沉。四周的光線越來越暗,耳朵裏除了咕嚕咕嚕的水聲,就隻剩下嗡嗡的響聲。


    5


    不知下沉了多少米,黑漆漆的視線突然敞亮了,被海水壓得發沉的身體也一下輕鬆了,之前那股霸道的力量似是變成了一隻大手,溫柔的托著我,飄飄蕩蕩,讓我像片羽毛一樣輕輕落在了一片光滑的地麵上。


    我爬起來,發覺自己就站在一塊光滑如鏡的圓形地麵上,放眼看去,竟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大,全透明的地麵下,大片的珊瑚如花盛開,閃閃發光的貝類鑲嵌其中,各種顏色於形狀的魚兒遊來遊去,環顧四周,深藍的海水規矩地流動著,但沒有一滴落到這塊地麵上,整個空間竟如龍宮寶殿,美不勝收。


    不過,地上那許多巨大的張開的白色貝殼又是什麽?整齊地排成一圈,像一張張閉不上的嘴,紫色的光暈在貝殼裏瀰漫流動,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我大致數了數,足有好幾十個貝殼,怪的是,其中八個是半閉著的,我心知不妙,忙跑到一個半閉的貝殼前探頭一看,果然,剛剛的一個孩子就站在裏頭,有些驚慌的扒在貝殼的邊緣,口裏“啊啊”地喊著什麽。


    貝殼的縫隙,足夠這孩子爬出來,我想伸手去拽他,可剛一觸到貝殼邊緣,手指便像觸到了一堵無形的堅硬的牆,根本無法前進。


    “歡迎光臨海底囚。沒有專門的咒語,任何人都出不去,也進不來。”草帽男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你拿走了他們的舌頭,還要將他們囚禁起來?”我吸了口氣,轉過身去。


    他居然換了裝束,草帽口罩工作服全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寬大的素色袍子,一襲月光般的長髮飄在身後,細長的眼睛裏透著難以揣測的笑意,每走一步,都姿容優雅,若流水浮雲。


    外表再出色,也不能減少內心的醜惡。我腦子裏在打假,一邊在說幹掉這個畜生,一邊在說等一等,他並不是妖怪!


    “聽說,不停的老闆娘看起來惡劣,其實心地極善良。你想救他們?”他走到我麵前,撩起我的一縷頭髮,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妖怪一旦有孕,元氣與靈力皆會受損。且如今你孤立無援,又在我的地盤,凶多吉少呢。”


    “不勞操心。”我一把打開他的爪子,“我還有一口好牙,咬也要咬死你。”


    “哈哈,何必這麽慘烈。”他大笑,從衣袖裏拿出三把銀色的手槍,並排放到我與他之間的地上,“我不喜歡欺負女人,所以我給你機會。我們玩個遊戲,你贏了,這些人你全部帶走。輸了,就隻好埋在這裏了。”


    “怎麽玩?”我斜睨了一下那三把槍,寒光閃閃,殺機暗藏。


    “三把槍隻有一把有子彈,我們輪流挑選,朝對方射擊。很簡單吧?”他盤腿坐下,紳士地朝我做了個請的姿勢,“女士優先。”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忘了告訴你,這枚子彈不是尋常玩意兒,專對付非人之物。不止妖怪,連神仙的魂魄都會碎掉呢。你確定要玩嗎?如果你放棄,我也不為難你,還會送你回岸上,毫髮無損。”


    這場尋石之旅,不會在這裏變成尋死之旅吧……這回的麻煩,比之前哪一次都來得嚴重啊。如果我孓然一身,以我的性格,必然毫不猶豫跟他拚了,可如今肚子裏有個小的……糾結,很糾結!


    突然,一陣異動從腹中傳來,似是裏頭的傢夥踹了我一腳。這……這是我第一次有被踹的感覺!複雜的幸福感頓時瀰漫全身。可幸福之餘,我又想,難道是未知小朋友發脾氣了?為了我那一剎那的猶豫?!


    也對,不停的老闆娘,未知小朋友的親媽,從來不是屬烏龜的呀。


    “我說過,你的都是我的。”我深呼吸一口,也盤腿坐下來,拿起中間那把槍,對準他的眉心,“每個人,都應為他所犯的罪過,受到懲罰。”


    我扣動了扳機,空響。


    “有膽識!”他拍了拍手,拿起一把槍,對準我的頭,“我同意你說的。每個人,都應為他的罪過受到懲罰。”


    “啪!”也是空響。


    我巋然不動,一聲冷笑。


    可我的心無法平靜……你祖宗的!我背上的衣裳都濕了好嗎!哪怕我穿的是這麽高級的抗冷抗熱的旗袍!


    “對,顯然老天把懲罰你的機會,給了我。”我拿起第三把槍,對準他,“希望你沒有作弊,不會三把槍裏都沒子彈。”


    他皺了皺眉頭,突然起身,竟從背後閃電般又取出一把槍來,朝我瞄準。


    耍賴!!


    我順勢朝旁邊一閃,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響亮的槍聲與刺手的熱量和火星,從我的槍口湧出,朝對麵那萬惡的混蛋衝去……


    6


    “聽說,你要出嫁了?”


    靈獸山裏專門為神獸們準備飼料的食屋裏,空穀挽著袖子,把飼料倒進碩大的木桶裏,用力攪拌著。


    “馬上要做西水河神的夫人了,你很高興吧?”


    “有勞神君讓讓。工作多得做不完呀!”空穀撥開站在門口的他,又從外頭令了一大包飼料進來。


    他動了動指頭,一滴水珠擊中她的手背。手一鬆,飼料包掉下來,裏頭的穀物果肉撒了一地。


    “糟蹋食物可不好呢。神君自重。”空穀看著一片狼藉的地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蹲下來收拾,一點怒氣也沒有,即便她心情很壞。


    說起來,天後真是個小心眼兒的女人。她不過是替好姐妹冰狸說了一句“早晨的花瓣與中午的花瓣沒有什麽區別”,便從百果園被調任到靈獸山當苦力。本來嘛,隻是拿來泡藻的花瓣,就因為小姐妹摘了中午的花瓣,就要被無辜杖責,天後也太不近人情!


    可是,那畢竟是掌管著天界眾女仙命運的天後呀,她一句話,自己就從女仙變成飼養員,她再一句話,自己就要離開天界,前往那個毒蛇惡蟲遍布的西水之畔,嫁給一個禿頂老頭子。


    但又有什麽辦法呢,總不能讓嬌弱的冰狸去那個鬼地方吧。天後那個婆娘說了,要麽冰狸,要麽她,西水河神已上奏請賜婚多次,應該了了這老臣子的心願。


    “你當真要做河神夫人?”他倚在門框上,看著她忙碌不休的樣子。


    “天界女仙的姻緣,皆由天後安排。我的意見不重要啊。”她把散落的果子逐個撿起來,依舊明亮的杏核眼裏看不出背喜,“可能做河神夫人也不錯呢。”


    “一旦去了,你很難再回天界。”


    “沒事,我喜歡有水的地方。江河湖海,人界俗世,未必比天界差。”她笑著說,“聽說西水河神人雖然難看點,可脾氣還不錯。”


    他沉默半晌,說:“或許我能試試,請天後取消這門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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