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跟敖熾都毫無猶豫,異口同聲:“去紐約!”


    比起石頭,九厥更要緊。


    於我而言,他是與敖熾一樣重要的人,友情與愛情一樣,不分高低。


    在我還是初成人形,術法不精的小妖時,九厥就存在於我的生命裏。有償歲月,滄海桑田,他與我,是另一種不離不棄,互相扶持。


    不過,對於敖熾的態度,我還是意外的。我們苦苦尋找的石頭,關乎她東海龍族的安危,可一見九厥有麻煩,他卻如此果斷。這廝不止一次地跟我說他最煩九厥了,原因一,長得帥。原因二,性格好。原因三,認識我的時間早於他。尤其是第三點,他嘮叨了三遍。


    趕去紐約的途中,我問他為何這次這麽爽快,九厥遇到麻煩,以他敖熾的性格,不該是拍手叫好幸災樂禍才正常麽。


    敖熾冷哼一聲,說:“我們這一輩子,並不會遇到太多可堪生死之託的傢夥。比起討厭他,我還是更希望他好好活著。”


    我笑:“又討厭他,又希望他好好的,不矛盾麽,敖先生?”


    敖熾有冷哼一聲:“你跟我不也長期互相看不順眼,不也還是長期相愛這麽!不矛盾嗎?敖夫人?”


    “頂嘴的功夫見長啊你!”


    “不是見長,是我平時就讓著你。好龍不與女妖鬥!再說我不顧大的也要顧小的嘛!”


    每到這種時候,甲乙都會讓自己完全變成一個透明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裏的筆記本上。我發現他跟我一樣,都有拿筆記東西的習慣。我們每到一個地方,發生了什麽事,他可能都記下了,不過我沒有偷看他人筆記的習慣,不知道他背地裏都寫了些什麽,沒準全是罵我的話?


    懶得管他。如今最要緊的,還是找到九厥那個死老東西!


    可知道現在,我們除了跟自由女神大眼瞪小眼之外,連九厥的一根頭髮都找不到。


    “那廝會不會已潛逃會不停了?”敖熾望了望陽光充裕的藍天,嘖嘖到,“要是那樣,咱們豈不是要頂上窩藏犯的罪名?到時候全fbi啊什麽的,在我們店裏找到他,不停可就紅遍全球了。”


    我無法佩服他底下的想像力,戳著他的腦袋道:“九厥會被人抓到?你別忘了,他跟我們一樣。如果他不想,就沒有人了可以抓到他!”


    “我可以”甲乙一邊喝可樂一邊說。


    “在我眼裏,道士不是人。”我白他一眼。


    又一陣海風撲麵而來,吹亂了我們的髮型,突然吹清醒了我們的腦袋。


    我跟敖熾對看一眼,剛剛我倆那番隨口的對話,倒像一道閃電,把我們因為焦躁與擔心而短路的智慧劈回正常水準了、“混蛋!”敖熾罵了一聲,“咱們被那小子坑了!以他的本事,殺人何須動槍!更別說還留下自己的大頭照給人滿世界通緝了!”說罷,還不忘跺腳補充:“你一懷孕,把我的智商都拉低了!”


    我一把擰住他的耳朵:“最後一句話太多餘了。”


    但前麵的話是不錯的,九厥不僅是妖,也是天界仙官,千萬年的道行不是說說而已。被牽扯進兇殺案,還成了被曝光的通緝犯,不合邏輯。稍微想想,會出現這種狀況,不外兩種原因——一,有人假冒他犯案。二,他故意的。


    他故意的?!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但我想跟你們說的是,一分鍾之前,我的手機已經電量耗盡,自動關機了……


    3


    外頭的陽光緩慢地移動著,這個租來的小公寓裏,光線並不太好,就算是春末的午後,幽暗的房間裏也泛著淡淡的潮氣。


    牆壁下的木桌上,斜躺著一個牛皮紙袋,旁邊擺著一個吃了一半的麵包,還有打開的牛肉罐頭。


    “ku已經將你除名,現在,除了那個地方,你無處可去了。”坐在窗台前的男人,橫抱著手臂,懶洋洋地伸著兩隻大長腿,湖藍色的頭髮在僅有的光線與微風裏微微搖動,是整個屋子裏,唯一鮮亮的顏色。


    “判官讓你來找我,就為了讓我去一所可笑的學習念可笑的書?”king盤腿坐在床上,栗色的短髮一半垂下來,一半夾在耳後,露出一貫蒼白的臉頰與豬豬的眼神。一把模樣獨特,經過改裝的銀色手槍被她熟練地拆解開來,她細心地擦拭著每一個部件。


    一個書包和一張入學通知書,擺在床邊的椅子上。


    “不讀書沒文化,沒文化真可怕。”男人聳聳肩,“給個麵子唄?”


    “他一天不出來同我公平比試,我就一天不會停止我的工作。”她目不斜視,槍管擦得雪亮。


    “你不會是他的對手。”男人眯眼一笑。


    她停下手裏的動作,深藍的眸子裏映著男人的笑臉:“如果我贏了呢,九厥先生。”


    “世界第一的排名就是你的呀!”九厥撓了撓下巴,“如果你輸了呢?”


    “去念書。”她的聲音從來都很輕,卻總是像剛從冰箱裏拿出來一樣。


    “知道為什麽我沒有在你開槍之前阻止你麽?”九厥扭頭看了看窗外,天氣極好,大街上行人從容,沒人將幾天前的會所血案記在心裏。


    king沒說話。


    “因為,換做判官本人,也會判這種屢教不改,草菅人命的罪犯極刑。”九厥轉過頭,走到她麵前,“但是孩子,你不是判官。這種工作,你無法勝任。所以,到此為止。”


    她繼續擦著槍:“你們有兩個方法可以讓我停止,第一,讓他來見我。第二,殺了我。”


    “有第三種方法嗎?”九厥走到她的床前,搬把椅子坐下,笑眯眯地看著她。


    “沒有。”


    九厥嘆口氣:“姑娘,你才十五歲。外表看起來才十二歲……”


    “ku之中已經沒有了對手。”king很自然的接過話茬,“就算你們真有辦法讓ku將我除名,我的槍也不會放下。擊敗判官,是我的夢想。”


    須臾之間,一堆零件在她手中魔術般組合成了一把完整的手槍。槍口,冰涼地抵在九厥的額頭上。


    “不論你是不是他派來的,不論你與他是否真是所謂的密友。我要見的人不是你。”她的眸子,在槍管後閃亮。


    “你已經第二次拿槍指著我了,夠了啊,我也有自尊的!”九厥故作生氣狀,拿手指將額頭的槍管撥開,“拿上給你的支票與書包,去學校裏,在各種考試裏稱王稱霸,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看小男神給你的請書,升學,工作,與相愛的人結婚生子。這才是你的生活。”


    手槍在king的掌中嫻熟地轉了一圈插進了槍套裏


    見她不說話,九厥蹲到她麵前:“不妨相信我一次?!”


    她笑笑,撩了撩頭髮:“我能活到現在,恰恰是因為不給予這個世界任何信任。尤其是,陌生人。”


    九厥愣了愣,屋內一片沉寂。


    半晌,他才抱頭大喊,“老橋啊老橋,看你給我找了個多高難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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