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誇張地說,一隻等級最差的鬼物也能傷了她。


    沒了鬥誌,鍾旭什麽也不是。


    現在,不誇張地說,一隻等級最差的鬼物也能傷了她。


    沒了鬥誌,鍾旭什麽也不是。


    “我不想跟你說什麽要堅強要堅持之類的屁話,我隻告訴你,身為鍾家的一員,我們擁有常人沒有的能力,自然也要麵對常人不能麵對的犧牲。談不上是宿命,隻是責任。這一點,鍾家歷代的傳人都做得很好,你也不能例外!!馬上給我站起來,做你該做的事!”


    情急之下打了鍾旭一巴掌,鍾老太是心疼的,但是說話的口氣依然強硬,強硬地近乎無情。


    站起來……好吧……站起來……必須站起來……


    鍾老太的氣勢讓鍾旭無法繼續違背她的意願,她被迫向自己僵硬已久的身體下著命令。伸出手,忍住疼,扶著床沿,使盡所有力氣,鍾旭總算是雙膝離地了。


    看著一臉蒼白一身虛弱的孫女,鬼魅一樣地立在自己床前,鍾老太隻說了一句:“回去吧,好好睡一覺,睡醒吃飽喝足以後,好好想想我今天跟你說的每一個字!”


    撩開擋住視線的亂發,鍾旭點點頭,再也沒說什麽,轉身,拖著腿一跛一跛地朝房門走去,留了一串汙水四溢的腳印,弄髒了淺黃色的地板。


    “我們回家,馬上,好嗎?!”


    打開門,見到司徒月波的第一句話,幾乎是在懇求。


    之前說的要她去看醫生的打算被徹底拋諸腦後,眼神裏的怔仲隻持續了一秒,司徒月波握緊鍾旭的手:“好,我們回家。”


    剛要邁步,司徒月波拉住她:“你的腳……”


    不待鍾旭有所反應,他已經彎下腰,利落地把她橫抱了起來。


    微微驚訝之後,鍾旭恬然一笑,順勢把頭靠在他的頸窩處,肆無忌憚地享受著他的體溫跟隻有他才能給予的無可取代的安全感。


    安慰,有時隻需要一個擁抱。


    他們二人,已經有了這種默契。


    路過鍾晴的病房,鍾旭突然開口道:“等一下,我要去看看鍾晴。”


    “剛才我去看過他了,狀況很不錯。現在,怕是已經睡了吧。”司徒月波停下腳步,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似乎不太贊成她的舉動。


    “我要去!”鍾旭倔強起來。


    不管大事小事,每次意見相左時,總是作丈夫的讓步。


    “好吧。”


    司徒月波小心地放下她,輕輕走上前為她開了門,又在門口看了看,回頭小聲說:“果然睡了,看看就走吧,別把他弄醒了。”


    “他要是睡熟了,地震都吵不醒他。”她實在太了解鍾晴了,不過難為司徒月波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如此周到體貼,鍾旭還是盡量放輕了腳步,走進病房。


    而司徒月波並沒有跟進去,隻是掩上了門,靜靜等在外頭。


    一直以來鍾晴的睡相都很難看,到現在也沒有改觀。


    鍾旭搖搖頭,費力地把他大不喇喇露在外頭的一隻手一隻腳塞進了被子,又抽過一張紙巾細細擦去他嘴角的口水。


    把亮著的燈光調得暗了一些,鍾旭坐在了睡得死沉的鍾晴身邊。


    他們姐弟兩人在一起,從來都是你吵我鬧拳腳相加,鮮少有如此安靜的時候。


    這麽細緻地端詳鍾晴的睡臉,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眼睛很深,鼻子很高,嘴唇不薄不厚,一張臉有稜有角……


    其實這小混蛋的五關都生得很是地方,繼承了他爹媽的優點,雖然多年未見,鍾旭依然記得二叔的英武瀟灑二嬸的漂亮嫵媚。如果不是總愛冒出能氣死人的傻裏傻氣的表情,他完全算得上是個好看的男人。


    鍾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跟這個傢夥一起打打鬧鬧時的笑料,一起衝鋒陷陣時的驚險,點滴過往,在一陣時有時無的呼嚕聲中一一呈現在鍾旭眼前。


    雖然她對他總是擺出母夜叉的姿態,但,她愛這個弟弟,真的愛他。當他受到攻擊時,她總是想也不想就擋在他前麵,沒有任何理由,隻是血親間的本能,一如當初的鍾晶,可以毫不猶豫犧牲一切拯救自己的妹妹。


    不論姐姐還是哥哥,保護弟弟妹妹是天經地義的責任吧?!


    隻想要他們安全,隻想要他們幸福,其餘的什麽也不求,這就是家人的含義?!


    鍾旭困惑的心裏忽然有了些答案。


    她解下脖子上的護身符,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鍾晴的手裏,她記得白天拿回護身符時這小子有多麽的不情願。


    “這輩子我隻有你這一個弟弟……要到什麽時候,你才能學著長大一點呢……”


    鍾旭站起身,撥開他額前的隨發,喃喃低語。


    啪嗒~疲倦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病房的門重新被關上。


    睡得香甜依舊的鍾晴吧唧吧唧地咂咂嘴,繼續著他的美夢。


    一滴晶亮的眼淚從他額頭上滑下來,慢慢爬過了鼻樑,成了一道短短的水漬,轉眼蒸發無影,不留任何痕跡。


    回到自己的家,已是淩晨三點。


    司徒月波把鍾旭放到床上,幫她脫掉鞋子和外衣,蓋上被子,又扶她躺下後才道:“先休息吧,你今天太累了。腳還疼嗎?明早我叫醫生到家來給你瞧瞧。”


    鍾旭搖頭:“隻是扭了,不要大驚小怪。”


    “醫生看過我才放心。”司徒月波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去給你熱杯牛奶,喝了就睡吧。”


    “別走。”鍾旭拽住了他的衣袖,“為什麽不問?”


    “問?”司徒月波一愣,“問什麽?”


    “我搞成這個樣子,你都不問我原因嗎?”鍾旭坐起來,再不肯躺下。


    他坐下來,撫著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能說你自然會說,我何苦多此一問呢。”


    鍾旭垂眸一笑。


    有夫若此,可見老天還是厚待她的。


    “躺下吧。等你恢復了體力再來告訴我你想說的一切。”司徒月波溫柔地命令她,而後半開玩笑地說:“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的老婆可以這麽難看。警告你,不想提前當黃臉婆就馬上睡覺,就算睡不著也閉上眼睛養神!”


    “當了黃臉婆你一樣會把我捧在手心裏。”


    這不是頑皮的反駁,是鍾旭的真心話,她知道,她篤定,這個男人,會愛她一輩子。


    “睡吧,我親愛的黃臉婆。goodnightkiss!”他輕啄著她不復往日光彩的冰涼唇瓣,直到他的溫度完全留在上麵,“還有些文件要處理,你乖乖睡覺!”


    “嗯。”鍾旭從不說什麽別忙太晚之類的話,她清楚隻要一攤上公事,整夜不眠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看他勞心勞力忙碌到現在仍然不能休息,她真的心疼。


    關了燈,司徒月波走出了臥室,順手帶上了門。


    鍾旭閉上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縮成了一團。


    耳邊寂靜地厲害,除了自己的呼吸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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