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攻上不行,那就攻下吧。鍾旭趴了下來,仔細搜著門底,像這種麵上的油漆已經班駁脫落的木製房門,應該會因為常年的開關而在底部留下磨損帶來的縫隙。果不其然,一個小小的弧型缺口被鍾旭給逮著了,她趕緊把頭低下來,半個臉全貼在地上,睜大眼睛窺視房裏的動靜。


    桌腳椅腿之中,一雙穿著黑色休閑鞋的腳,在鍾旭眼前煩躁不安地踱來踱去。沒有看到另外一個人的腳啊,難道許飛發神經自言自語?!正在萬分疑惑時,一個東西從上方落了下來,彈了幾下後,滾到了一旁。開什麽玩笑?又是那個紅色皮球?!許飛在跟皮球說話?!


    不對,既然這皮球在這裏,就表示那粉衣女孩肯定也在這裏,許飛真正的談話對象應該是她!


    “餵!誰在那邊?”


    一個中氣十足的女高音平地起驚雷,把正全神貫注偷窺的鍾旭“炸”出一身冷汗,而屋裏麵所有聲音亦嘎然而止。不妙!鍾旭急忙從地上跳起來,根本不敢回頭,一溜煙就往樓下躥去。


    幾乎同一時間,房門猛一下被拉開,許飛從裏麵沖了出來,左右環顧一番卻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


    幾秒時間,足夠鍾旭平安潛逃。


    “許醫生,我剛才看到有個人鬼鬼祟祟趴在你辦公室門口,不知道搞什麽壞名堂。”從走廊那頭趕過來一個體態豐腴過度的年輕護士,喘著粗氣指著樓梯口又說:“我一喊,她就從那兒跑了!”


    “你看清楚那人的樣子了嗎?”許飛問。


    “她背對著我,沒看到樣子。不過我肯定是咱們這兒的病人!穿著病號服呢!還有,是個女的!長的卷的頭髮!好傢夥!跑得那叫一個快!不知道是不是想到辦公室偷東西!我說許醫生你可一定要小心,貴重物品千萬要收好,最近就流行辦公室竊賊!”好不容易逮著一個跟“院草”單獨對話的機會,胖護士哪會輕易放過,劈裏啪啦說了一堆希望引起許飛的注意。


    胖護士浪費表情追加的廢話許飛是一句也沒留意,他隻一言不發地看著樓梯口,忖度著——女的,長捲髮,跑得比兔子還快……不是她還有誰?!


    衝到一樓剛一轉彎,迎麵就撞上正朝這邊走的司徒月波。


    “你跑哪兒去了?我還以為你……”


    “別吵別吵,趕緊回去!”鍾旭拉起他的手就跑。


    病房裏,鍾晴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跑來了,正跟丟丟玩得不亦樂乎。顧不得理會他,鍾旭一屁股坐到床上,趕緊把腳上被衛生間裏的髒水給濕透的襪子扒下來,拖過一條毛巾把已經沒知覺的可憐小腳揩幹淨後,立刻把厚厚的被子壓上去,還忍不住哆嗦了幾下。


    “姐,你逃難啊?!”也難怪鍾晴會這麽問,連帶司徒月波臉上也浮現出“深有同感”的表情。


    頭髮蓬亂,上麵還沾著大大小小一看就不幹淨的雜物,右臉頰被灰土黑了一大塊,衣衫雖不算襤褸,可是也髒得可以了。三個字——髒、亂、差,完全可以概括鍾旭現在的狀態。


    接過鍾晴遞過來的鏡子一照,鍾旭無話可說。


    司徒月波把擰好的熱毛巾遞到她麵前,笑道:“洗洗吧!這麽大人還喜歡在地上打滾兒?!”


    鍾旭尷尬地隻笑不語,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


    “你怎麽又來了?奶奶呢?沒跟你一起?”鍾旭把毛巾扔到洗臉盆裏,濺起了幾點水花。


    “嘿嘿,她老人家還在家處理水災發生後的善後工作。你不知道,她今天跟樓下那個孫眼鏡吵得天翻地覆,倆老太太差點動手打起來,哈哈。”鍾晴笑得亂沒良心。


    “全是你這死小子闖出來的禍,還好意思笑!你的耳朵是不是又癢了?”鍾旭微笑著把手指關節掰地咯咯作響。


    鍾晴把丟丟抱在懷裏有恃無恐地說:“嘻嘻,小心誤傷無辜兒童!”


    “你剛才到底幹什麽去了?我以為你真從醫院逃走了!”司徒月波坐下來盤問鍾旭。


    “我……”鍾旭一時語塞,該怎麽跟他們說呢?抓那隻女鬼到是沒什麽可隱瞞的,關鍵是那個許飛,他絕對不簡單,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在他身上。粉衣女孩、紅色皮球、還有出手解決那隻鬼的人,直覺告訴她這些跟許飛一定有聯繫。但是,目前為止,一切一切都隻是自己的揣測,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沒有真憑實據之前,絕對不能妄下斷言。


    思考再三,鍾旭隻說了一句:“我剛才……斃了一隻惡鬼。所以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我……”


    “啊?又斃了一隻?姐你還真是閑不住呢。萬一又受傷了怎麽辦?”沒等她說完,鍾晴的大嗓門又把話頭搶了過去。


    鍾旭拿手狠掐了鍾晴的胳膊一下:“你就不能小聲點嗎?生怕別人聽不到嗎?我說了,我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抓那種東西根本是小菜一碟!”


    司徒月波聽罷,很是欣慰地點點頭:“又能施展英雄本色了,看來你是真的恢復得差不多了。我跟許醫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提前出院,也好遂了你的心願!”


    “出院?”鍾旭一楞,現在她不想那麽快出院了,她要留下來,一定要揭開許飛身上的疑團!她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說:“你們一個個不是都要我聽醫生的話嗎?所以我還是多留一段時間比較好,萬一提前出院造成什麽後遺症,你們豈不是要嘮叨我一輩子?!”


    “什麽時候變這麽乖了?”司徒月波哈哈一笑。


    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


    “怎麽這丟丟他媽還沒回來?”鍾旭看著丟丟,把他含在嘴裏的手指頭拉出來,告訴他吮手指頭是不好的習慣。


    “對啊,都出去一整天了,不會出什麽事兒吧?”司徒月波有些擔心地回應。


    “不會吧?!”鍾旭看看司徒月波,又看看專心玩著鍾晴外衣拉鏈的丟丟,祈禱千萬不要被司徒月波給說中。


    說話間,司徒月波的手機響了。


    片刻之後,從外麵接了電話回來的司徒月波對鍾旭他們說:“我得馬上回公司去一趟。很快就回來。晚餐想吃什麽?”


    “帶點龍蝦、大閘蟹、魚翅、鮑魚什麽的湊活著吃吧!”鍾晴一點也不跟司徒月波客氣。


    鍾旭忍無可忍,一把擰住鍾晴的耳朵抱歉地對司徒月波說:“你看著辦吧。給這個死小子帶兩瓶耗子藥就行!”


    看著司徒月波離開之後,鍾旭才悻悻地鬆了手,鍾晴揉著耳朵癟著嘴,那樣子比丟丟看起來還低幼!


    “過來,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鍾旭對鍾晴勾勾手指,神秘兮兮地說。


    “要我幫忙?”鍾晴指著自己的鼻子,不顧耳朵餘痛未消,馬上湊了上去。


    鍾旭也往前挪了挪,對鍾晴附耳道:“你幫我把許飛的錢包偷出來!”


    “什麽?”鍾晴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幻聽,他怪怪地盯了鍾旭老半天,說:“姐,你是不是窮瘋了?偷別人錢包?而且還是你的救命恩人的錢包!!最重要的是,你還唆使我這個大好青年去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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