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古靈夕驚訝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救了這傢夥的命呢!他不僅不感激,我們還要賠錢給他?老鍾,你有幾個糟錢沒處花啊??”


    鍾晨煊充耳不聞,隻問那看著他發愣的男人:“有紙筆麽?”


    “啊……有……”男人結結巴巴地應著,從褲兜裏掏出個小本遞給鍾晨煊。


    拿過來,取下別在上頭的鋼筆,鍾晨煊唰唰在本子上寫下一排字,遞還給他:“你拿這張字條到華興街的浩隆貿易公司找老丁,把字條和帳單一併給他,他會處理。”


    男人接過來,狐疑而謹慎地看著鍾晨煊:“請問先生貴姓?”


    “鍾晨煊。”鍾晨煊爽快報上姓名,指了指古靈夕道,“雖然我未婚妻是為救人,但是弄壞你的相機是事實。所以理當由我們賠償你。”


    男人和古靈夕同時愣住。


    “鍾晨煊”這名字應該是他詫異的根源,而古靈夕則是為了那句自然出口的“未婚妻”。


    “您是鍾晨煊鍾先生?浩隆貿易的老闆,省城商會自成立以來最年輕的會長?!”男人的臉上光彩四溢,驚喜連連,“聽我們報社裏的前輩說,前些時候他們曾想採訪您,但是被拒絕。又聽說鍾先生從不接受任何一家報社採訪。嘖嘖,今天居然被我見到先生真容,實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商會會長?!


    這老牛啥時候又多了這麽一個聽起來大得不得了的頭銜?!


    古靈夕半張著口瞪著麵不改色的鍾晨煊,猜度著他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果然是幹記者這行的,消息到靈通。”鍾晨煊笑笑,問,“你是哪家報社的?”


    男人趕緊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恭敬地遞到他手裏:“我是朝華日報的,剛入行不久。哦,對了,敝姓胡,古月胡,名庭優,庭園的庭,優秀的優。”


    “朝華日報,胡記者……”鍾晨煊看看手頭名片,揣進懷裏,拍拍這胡庭優的肩膀,“行了,我記下了。改日有時間一道喝茶。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


    言畢,他拉著古靈夕朝人煙漸稀的校門走去。


    “噯……”


    胡庭優捏著小本的手停在半空,想招呼他們又不太敢喊出口的模樣。


    “你是商會會長?”古靈夕忍不住跟他求證。


    “嗯。”鍾晨煊點頭,“一個不中用的閑職。”


    “亂講!”古靈夕皺眉道,“我們老家也有商會呢,我陪我爹去過商會慶典,那裏的會長可是神氣得很!聽說隻有德高望重的商賈才能當這個職位呢。”


    “我難道還不夠德高望重嗎?”鍾晨煊壞笑著反問,又說,“前會長是我爹。他因病退隱後,商會裏那群老傢夥就推舉我去了。嗬嗬,那些人精,歲數越大越不願擔責任。出了事便全部推給我,自己樂得清閑。”


    “那,你這算是能者多勞?!”古靈夕不得不佩服這個“身兼數職”的男人。


    “我們現在要辦的正事,不是討論什麽會長不會長。”鍾晨煊打斷她,一腳邁進了學校。


    雖然出了命案,但是校園裏頭依然迴蕩著琅琅書聲,現下正是上課時間。


    “還好還好,學生們還在正常上課。”古靈夕鬆口氣,她生怕輔誠因為這件事而受影響。


    “如果這件事不盡快處理好,這樣的太平日子不會持續多久。”鍾晨煊潑她一頭冷水,視線投向校門旁的小房間,問,“老齊呢?”


    本該守在校門旁的老齊,這會兒也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校門旁的房間裏空無一人。


    “大概被警察嚇跑了?”古靈夕回想著剛才的“熱鬧”。


    正說著,從房間後的空地裏搖搖晃晃地拐出一個人,一手扶著牆,另一手捏著帕子,捂著嘴,陣陣作嘔的樣子。


    “老齊?!”鍾晨煊認出來人,走前一步問,“老齊,你沒什麽吧?”


    好像大病一場的老齊苦著臉,滿臉冷汗地搖頭,一句話說不出來。


    “看你好像很難受啊……”古靈夕好心地建議,“要不要喝杯熱水啊?”


    此話一出,老齊像被人踩了尾巴,騰一下跳起來,然後迫不及待地又跑回房子後頭。


    一陣哇哇的嘔吐聲隱約傳出。


    二人對看一眼,立即快步跑到房子後頭。


    老齊蹲在牆邊,對著陰溝大吐特吐。


    “老齊,你病得不輕啊。”鍾晨煊拍著老齊的背,“我幫你叫大夫。”


    “不……不用……”老齊深吸了一口氣,拿手帕擦擦嘴,“我沒病。”


    “沒病你怎麽吐成這樣?”古靈夕幫忙把老齊扶了起來。


    “這……”老齊欲言又止。


    “算了算了,回房間去,我倒杯水……”


    一聽到古靈夕說“水”,老齊甩開他們的手,又蹲到陰溝前一通猛吐。


    “拜託兩位……別提那個……那個水字……”


    半晌才緩過來的老齊,拱手相求。


    鍾晨煊把他拉起來,神色嚴肅:“我問你,誰死在學校裏了?”


    老齊撫著難受的胃部,臉色一陣白一陣黃,心驚膽顫地說:“負責寢舍衛生的……小趙……被發現死在開水房裏……”


    “啊?!”古靈夕詫異之極,忙不迭地問,“你是說趙大嬸?!”


    老齊點頭。


    對這個人,古靈夕是有印象的。之前住寢舍時,偶爾會遇到總拿著抹布或者簸箕掃把的她。雖然大家都管她叫趙大嬸,可她並不見老,不到四十的年紀,頭髮總是梳得齊齊整整,在腦後挽成一個光滑的髻,很和氣的一個女人。


    這才多少日子,怎麽好好的一個人,就死了呢?!


    “誰發現的屍體?”鍾晨煊問。


    “宋老師。”老齊肯定地回答,“聽說今兒一大早,宋老師到開水房打熱水,發現鍋爐裏的水半天淌不出來,好像被什麽塞住了似的,找了個校工把鍋爐一打開……乖乖可了不得,小趙就泡在那鍋爐裏頭,頭髮把出水口給塞住了,不知道死了多長時間。宋老師當場就嚇暈了過去,然後別的老師趕緊報了警察局,唉。”


    “死在鍋爐裏……”古靈夕訝異地捂住了嘴,旋即又問,“你說我十七表姐,不是,是宋老師暈了?”


    “嗯,已經送到醫院去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吧。唉,小姑娘家的,突然遇到這種命案,嚇暈過去也正常。”老齊搖頭嘆氣,“可惜小趙那麽好一個人,就這麽死於非命。作孽呀,哪個殺千刀的這麽狠心呢!”


    “難怪你吐得這麽厲害。”鍾晨煊恍然大悟,“你一直是在開水房打水喝的,對吧。”


    老齊臉色一變,又跑到陰溝旁幹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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