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房子下頭竟然有秘道?!”古靈夕把剛才的不快暫時拋到了一邊,起身探看著地道的入口,“感覺挺邪氣的。”


    “邪氣?!”鍾晨煊走過來,輕笑,“嗬嗬,怕是鬼氣吧。你看看腳底下。”


    古靈夕立刻低頭,一地紅土驚入眼中。


    “土怎麽是紅色的?紅得那麽鮮,跟染過似的。”她萬般疑惑地蹲下去,用手指摁了摁綿軟的泥土,“這麽軟,可是又不濕潤。”


    “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血土。”鍾晨煊走到地道入口,一隻腳已經邁了進去。


    “血土是什麽玩意兒?”古靈夕趕緊跟過去,生怕他把自己給丟了。


    “養鬼用的。”他一低頭,進了地道,“取黑狗黑貓烏鴉之血,浸以不見天光之黑土,成極陰之圍,是為養小鬼之必要條件也。”


    還好自己是在兩位最愛之乎者也的老先生的調教下成長起來的,理解起鍾晨煊半文半白的解釋來還不算太困難。古靈夕緊跟著他的步伐,警惕地前後張望著,問:“全黑血啊?!我們不會那麽好運掉到一個鬼窩裏了吧?!養雞養鴨多好,養鬼作什麽?”


    “小鬼養成後,主人可以任意驅使,可殺人於無形,可竊財不留痕跡,用處多多。”


    說著說著,他停住,火折的光亮被固定在了左側牆麵上的一個地方,麵色越發冷峻,“不過,卻是絕對的歪門邪道。”


    “那裏頭是……”青黑的牆裏,露出了一截一截排列有序的淡紅色物體,古靈夕訝異地湊上去細看,發現竟是人的骸骨,短短小小,不像是成人所有,那層淡紅,卻是覆蓋在白骨上的片片不規則紅斑。


    “將死嬰骸骨置於血土之上三尺位置,受陰邪之氣,百日之後必成邪靈。”鍾晨煊盯著那副嵌在牆體上的嬰骨,“白骨一旦變成紅骨,表示屬於小鬼的新魂完全成型,這時候就算正式養成了。”


    “變紅?!已經變紅了啊!”古靈夕再湊近了一點,“成型的小鬼就是這個樣子?”


    “骨上還能見白,要成型還得個把月呢。現在還隻是一副無用的骨架。”鍾晨煊把火折交到古靈夕手裏,自己從布包裏掏出了一疊紅符紙,“碰到我算這養鬼之人倒黴,嗬嗬。”


    “不懂,成型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就是到時候這個骨架能從牆上跳下來到處亂跑?”一副骨架扛著大包財物在路上撒腿狂奔的怪異場麵霎時從古靈夕的腦袋裏蹦了出來。


    不但不可怕,越想還越好笑。


    “隻有頭腦簡單的人才會這麽想。”鍾晨煊拈起一張符紙,默念幾聲,啪一下貼在骸骨的心口處,而後又如法炮製,將骸骨的頭顱與四肢都一一貼上,這才繼續說道,“小鬼一旦成型,已成血紅的骨骼就會消散,與它的魂魄重新聚合成一個無形的存在體,飛天穿牆不在話下,而且行動極迅速,抓起來會比較費事。現在用符貼在它身上,可以就此阻斷血土所供給的邪氣,三天之後這骨頭就會恢復本來的顏色,並且再也不能被用為養小鬼的‘原料’了。”


    “這麽個成型法啊。嘖嘖,你懂的還真多!”古靈夕不由為自己剛才的幼稚想法而汗顏,又問,“那,被你這麽一貼符,那個養鬼的人不是白費心機了嗎?”


    “所以我說他倒黴。”鍾晨煊轉過身,“這裏鬼氣浮動,再往前看看,有些人不止養一隻小鬼。”


    古靈夕忙點頭,揉了揉眼睛,認真察看著每一處經過的地方。


    又前行了一段距離,兩人同時駐足在右側的一塊牆壁前。


    “看,那個印子!”古靈夕指著牆上一片淺淺的人形凹印,“有點古怪。”


    “果然不止一隻。”鍾晨煊隻看了一眼,目光便不再聚焦在那個印子上,他小退一步,垂在身側的左手悄悄捏成了拳頭,左右環顧下,不忘對古靈夕說一句,“留神點。”


    古靈夕正要應他,一陣突如其來的疾風從地道另一端竄出,瞬間熄滅了她手中的火折。


    這突發事件早在鍾晨煊的預料之中,就算沒了照明,他依然準確地拉住了古靈夕,迅捷地將她拖到自己身後。幸虧他動手及時,在退開時的那一剎那,古靈夕分明感覺到有個來者不善的東西擦著自己的腦門飛了過去,發出非人非獸的咯唧怪叫不說,還留下一股嗆人口鼻的怪味。


    “蹲下!”鍾晨煊鬆開她,一張符紙已熟練地夾在指間,“靈木成縛,魍魎入擒,去!”


    古靈夕馬上抱頭蹲下。


    黑暗裏,隻見一道銀光劃出,形如彎曲蔓藤,咻一下朝他們的右側飛去,留下的光跡足以照亮地道半壁空間。疾風嘎然而止,而後,便是一大團亮光,被狠狠地激起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光線之強烈足堪白晝。光團裏,咯唧怪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


    被光亮一刺,古靈夕恍惚間隻覺得白光之中有東西在掙紮,使勁眨了眨眼適應過來後,她才看清被圍困在光中的,是一副紅紅的骨架,跟鍾晨煊起初封住的那副基本沒有區別,隻是顏色更深一點,頭顱很大,掌骨比之前那副也要大出一倍有多,活象被人給硬拉長的一樣,咋看上去,大頭大手大腳配上一個小小的身軀,這副胡亂掙紮著的骨架讓人不得不去想像曾經擁有它的嬰兒會是怎樣一個怪胎。


    “起來吧,沒事了。”鍾晨煊看著蹲在地上看傻了眼的古靈夕。


    “為什麽這隻會動?難道已經成型了?”她一站起來就急著發問,眼睛一直盯著那隻怪物,“可是,你不是說成型後骨架會消失嗎?”


    “如果成型了,抓它就沒這麽輕鬆了。”鍾晨煊掏出上次收伏水鬼的那隻小口袋,“應該是主人等不到它成型就忙著拿它來對付我們了。你看它隻剩頭蓋骨還泛著白,魂魄已成,估計再多個半來月就能成事,嘖嘖,主人太心急了。”


    “簡直有病!那個鬼主人對付我們幹什麽?”除了私闖民宅,古靈夕再想不出自己幹了什麽壞事會惹到別人殺機大動,又說,“不過這個沒成型的小鬼,好像根本就不堪一擊。被你的符咒困住之後,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從剛才到現在,那副小鬼骨架隻會歪頭怪叫加不斷掙紮,跟落進了蜘蛛網的小蚊子一樣悽慘,橫看豎看也沒有連鍾晨煊都說難收拾的派頭。


    “怕是其主人對它的操控還不熟練吧,否則以它現在的情況,雖未成型,但是如果用者夠本事,我的靈木縛咒也是困不住它的。”鍾晨煊朝骨架走了過去。


    “你那個咒隻是綁著它?!”古靈夕跟上去,“幹嘛不直接滅掉它?”


    “除非是罪大惡極的邪靈,我很少直接出手把靈體打到魂飛魄散。”他拋著手裏小口袋,“通常都是先製住它們,再收進這降靈扣,憑他們所犯下罪過的輕重來決定是打入無道鬼獄還是超度他們入輪迴。人不可以亂殺,鬼也一樣,這是鍾家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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