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他不禁笑出了聲,但是馬上又板起了臉,“不準再問問題了,我累了,不想說話。”


    “明白。”古靈夕乖乖閉上了嘴。


    用法術應該是很耗體力的吧,又一路背著自己,還連續說了那麽多她聞所未聞的“奇事”,不累才是怪事。別說他,就連古靈夕自己,一番折騰下來,到現在也是難敵倦意。


    抬眼看看天上,圓月已成彎弓,羞羞答答地藏在雲後。幾張廢報紙被風吹起,唰唰地從地上滾過,一如零星而過的路人,匆匆過來,又匆匆消失。這個冷得異常的夜裏,大概沒有誰願意在空曠的街頭流連吧。一想到他會在這樣的環境裏背著自己去找大夫,古靈夕很難不感動一回,盡管這傢夥的脾氣陰晴不定,有時候還十分的惡劣,但現在,好像怎麽也無法討厭他了。


    一陣強風吹來,鍾晨煊冰涼的發稍劃過古靈夕的臉孔,她鼻子不禁一癢,沒遮沒攔地送出了一個響亮的大噴嚏。


    “死丫頭!你打噴嚏不會把臉轉到一邊嗎?”鍾晨煊大吼。


    “對不起對不起,下次注意!”古靈夕趕緊拿自己的袖子往他沾滿了唾沫的右臉上蹭。


    “噁心!”


    “哎,還不是你的頭髮惹的禍,你要是剃個光頭不就沒事了嗎!”


    “你再說我就把你扔到垃圾桶裏!”


    “……”


    雖是深夜,可現在這個時候,城市裏的繁華地區還是一片歌舞昇平流光飛舞。而這條僻靜的小街,卻已經入了夢鄉,沒有華麗的燈盞也沒有熱鬧的音樂,隻在灰黑一片的高矮建築裏,夾在著幾塊殘舊的gg牌,閃著缺了角的霓虹燈,還有一盞小小的紅燈籠,為一對喋喋不休的男女,在冰冷的水泥街道上,照出了一層難得的融融暖意。


    《與魅共舞》·第三章·池中詭事·完


    第四章 夜陷荒宅1


    鍾晨煊找的跌打大夫,手藝果然精湛,隻用了一點味道怪異的藥膏,外加一陣推拿,就把古靈夕扭傷的右腳給醫好了。傷處除了略有紅腫之外,走走跑跑是絕沒有問題了。離開時,這位老大夫還死活不肯收鍾晨煊的診金,還送了古靈夕一包藥膏,讓她每天在傷處擦上一點,十天後就可徹底痊癒。


    “你跟這大夫很熟嗎,竟有不收錢的好事。”


    從老大夫的中藥鋪裏出來,古靈夕掂著手裏的藥包,估算著這麽一包好藥得值多少錢。


    “以前幫過他的忙。”他淡然應道,又往左右看了看,說,“看你的腳也沒什麽問題了,自己先回去吧。”


    “你要我一個人回去?”古靈夕看著前頭陰暗無光的小路,以為自己聽錯了。


    “燈籠借你,不要弄壞了,明天還我。”鍾晨煊重新燃起燈籠,塞到她手裏後,轉身就朝反方向走。


    “你去哪兒?”古靈夕追上去拉住了他。


    “你也知道時間不多了,我去會一會那個燒紙錢的怪人。”他拉開她的手,“你趕緊回去,這麽晚了,也不怕你表姐擔心?”


    “我要跟你一起去!”她擋到他麵前,態度相當堅決。


    她認真時候的眼神,天生就有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鍾晨煊盯了她兩三秒,把燈籠從她手上拿了回來:“不要給我添麻煩。”


    他這麽快就答應了?!


    古靈夕心頭一喜,樂顛顛地跟在他身後,朝小街的另一方快步走去。


    說來也怪,等在前頭的明明是一件關係人命且危機暗藏的險關,古靈夕卻像是去赴一場熱鬧的喜宴般雀躍。


    他沒有拒絕自己,這才是令她最高興的。


    行走中,鍾晨煊不時看看自己的右手掌,步子邁得很大,故意似地,古靈夕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你已經知道那個怪人在哪裏了?”古靈夕見他左彎右拐,熟門熟路的樣子,不禁問道。


    “青蚨錢會把我帶到他藏身的地方。”他攤開掌心,一枚普通的古舊銅錢,顏色卻是半青半紅,分界處刻著一個箭頭,正斜指著黑暗中的某個方向。


    “青蚨錢?”古靈夕覺得這個怪名字怎麽聽怎麽耳熟,“是不是傳說中的一種蟲啊,據說隻要把子青蚨和母青蚨的血分別塗在銅錢上,然後留下塗了子青蚨血的銅錢,不用多久,就會發現已經用出去的塗了母青蚨的血的銅錢又自己回來了。因為這種蟲子天生就是母子連心,不管分開多遠,都有聚首的一天。”


    “看來還是學過點東西的。”鍾晨煊掃了她一眼,又說,“這青蚨錢上青的那半是子血,紅的那半是母血,那晚我把它打到了怪人的腳下,哪怕他隻是踩過粘有子血的土,隻要不過三天,青蚨錢定能把他找出來。”


    “為什麽你不當麵質問他?”他那個銅錢固然厲害,古靈夕卻覺得有些多此一舉。


    “始終是個黃毛丫頭。”鍾晨煊搖頭,“很多時候,暗訪比明查有效。”


    古靈夕仔細琢磨了一下,柳眉一挑,小聲冒了句:“老油條!”


    鍾晨煊像是沒聽見,眼裏卻有她沒察覺到的笑意。


    喵嗚!


    利劍一樣的黑影從前頭的屋簷上一竄而過。


    寒夜加上貓叫,很容易讓人生出雞皮疙瘩。


    已經走了一段不短的路,古靈夕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正要問他,鍾晨煊卻快步拐進了身旁的一條小巷。


    她跟進去,發現這是條筆直的死巷子,不長,隻得幾十步的距離。從白石壘起的牆壁中穿過,立在盡頭的一處宅子離他們越來越近,月夜下參差的黑色輪廓,如一隻手掌,引誘著好奇的陌生人。


    “應該是這裏了。”


    鍾晨煊停在宅子的大門處,仰頭辨認著門楣上的牌匾。


    “是……霍字吧?!”燈光映照下,古靈夕從這塊漆黑裎亮但殘缺不全的木匾中認出了一個字,剩下的地方,應該是被火燒過,字跡已無從辨認。


    “不是霍府就是霍宅。”鍾晨煊走到門前,仔細看了看兩張緊貼在大門上的封條,說,“這兒已經被封了很久了。”


    古靈夕眯起一隻眼朝門縫裏瞧,小聲道:“你確定那個怪人躲在這裏?”


    “青蚨錢不會出錯。”鍾晨煊退開幾步,往屋頂上看了看,朝古靈夕伸出手,“過來。”


    “幹嘛?!”古靈夕走過去。


    他的大手出其不意地勾住了她的腰,一攬,整個人都差不多落在了他的懷裏。


    “幹什麽……耍流氓你……”古靈夕花容失色,掄起拳頭就想砸人。


    “給我閉嘴!”他的目光足以殺人,嘴唇一動,吹滅了燈籠。


    古靈夕還沒機會說第二句話,她已經身不由己地從地上“飛”到了宅子的最高處。


    她的一口氣還沒提上來,又被“脅持”著輕飄飄地落到了軟綿綿的泥巴地上。


    就算是帶著一個碩大的“包袱”,也毫不破壞鍾晨煊身輕若燕的輕功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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