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手攬著她的腰,鍾晨煊跟抓小雞似的把古靈夕提了起來,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大踏步朝水池那邊走去。


    古靈夕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本以為應該把她溫柔地抱起來才對,誰知道這個傢夥一點也不憐香惜玉,把自己當大米一樣扛,真粗魯!


    “喂,你剛剛怎麽把一池水都變成土塊了?”倒掛在他身後的古靈夕敲了敲他的背。


    “排幹水池,否則怎麽看得到池底。”


    “你也太厲害了吧,但是,水怎麽會變成土呢?”


    “過了今晚,我仍需要這些池水物歸原地,所以才將它們化成土質,暫時存放在一邊。”


    “啊?!你的儲水方式果然特別。被你的土塊害死了!”


    “自作自受!”


    說話間,二人已來到池前。


    把古靈夕放下地,鍾晨煊走到了池邊,同時亦回頭警告:“隻準看!”


    單腿獨立的古靈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拚命點頭,不急著坐下,卻一個勁兒地往底朝天的水池裏望。


    燈籠裏的紅光不偏不倚地將整個水池籠在其中,有這層照明,古靈夕看到了一方凹凸粗糙,淤泥厚積的骯髒池底。一片烏黑中,一塊一尺見長的灰色物體到是顯眼,粗看像是塊石頭,彎拱形的,頑強地從淤泥裏露出個臉來。那支箭頭鐵竿的末端,穩穩插在灰石上頭。


    很奇怪的布置,一看就知道那塊形狀規則的“石頭”和鐵桿都是由人所為,是修築這個水池的工匠們做的?!有什麽用意呢?如果是為了美觀,那也太說不過去了,一根光禿禿的竿子有什麽美麗可言?!


    此時,鍾晨煊已邁步站在了池沿上,目光由上而下打量著那支鐵竿,皺眉喃喃道:“百來年都相安無事,現今竟跑出來為難那幫學生,你這老東西真是讀書讀傻了。既然不安分守己,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他在跟誰說話?古靈夕豎起耳朵,兔子一樣朝前單腿跳了兩步。


    一把秀氣得可愛的烏木短劍從布包裏被抽了出來,鍾晨煊出指在劍刃上一抹,眼裏利光略過,念念有詞間,對準劍柄一推,短劍咻一下便朝那池中灰石飛了過去。


    鏘一聲響,火花四濺。


    那把看起來一折就斷的小木劍竟然輕而易舉地沒入了堅硬的灰石之中。


    鍾晨煊嘴唇微動,小木劍登時震顫起來,一圈斑斑駁駁的蛇形光華從石中透出,盤旋而上,很快就將整支鐵竿包裹在內。


    “破!”鍾晨煊劍指一揮。


    無聲無息,那支堅硬的鐵竿竟與那光華一道,憑空消失在了空氣中,連點鐵屑都沒留下。


    幾乎同時,灰石上,一股黑氣從之前鐵竿的所立之處噴湧而出,足有半天高,緊接著便如濃霧突降,紛紛揚揚地朝整個水池落下,詭異非常,看得人膽戰心驚。


    “你這老鬼,留下的怨氣還不輕。”


    鍾晨煊冷笑,將一張紅符捏在了指中。


    “念書有什麽好的……傻子才天天坐在那兒聽那些無聊的東西呢……”


    “咱們偷溜出去……我知道有個地方好玩得不得了……”


    “快走吧快走吧……我都等不及了……”


    “念書太無趣了……人生就該享受……大好時光何必浪費在學校裏呢……”


    黑霧突現的時候,光顧著看熱鬧的古靈夕猛覺得耳朵裏忽然響起了一陣陣交替而出的說話聲。聽來像是從水池裏傳過來的,年輕而虛弱的男子聲音,每個字她都聽得清楚,且內容似曾相識。


    抓著耳朵,古靈夕頓時想起昨天跟自己擦身而過的三個逃課學生,這些話不正是他們說過的麽?!可是現在聽來,說話內容沒有變,卻全無當初的興高采烈,聲聲句句,竟是哭腔連連。


    “念書有什麽好的……傻子才天天坐在那兒聽那些無聊的東西呢……”


    “念書太無趣了……人生就該享受……大好時光何必浪費在學校裏呢……”


    “救我……救我……”


    在機械重複的話語中,古靈夕居然聽到了兩聲微弱的求救聲,但是迅即就被之前的那些話音所淹沒。


    求救聲裏的絕望與恐懼,真實地反應在她的身上,那種揪心之痛,彷佛身陷絕境的人是她自己一樣。


    鍾晨煊手裏的紅符,被他化成了一道燃在掌上的烈焰,雖隻是小小一團,但是亮眼奪目的光彩與四溢的熾熱,讓人不自禁地相信,這團火有熔化一切的威力。


    “住手!”


    古靈夕尖叫,好像那把火馬上要燒到她身上一樣。


    如箭在弦之際,鍾晨煊回頭,狠狠瞪她:“吵什麽?忘了我對你的警告嗎?”


    “先別急著出手!”古靈夕費力地蹦到他身後,一屁股坐在池沿上,抬頭氣喘籲籲地望著他,“你沒聽到黑霧裏有人在求救嗎?!”


    鍾晨煊低頭看她,眼光之嚴肅,心裏則迅速地分析著這個多事的小女子信口開河的機率有多大。


    “我真的聽到了!”古靈夕順手拽住了他的衣裾,一口氣說道,“聲音是從黑霧裏傳出的,是我遇到的那幾個逃課學生曾說過的話!說什麽不想念書,玩樂才最重要,可是剛才聽他們的口氣好像很怪異,像是快死的人在交待遺言一樣,而且最後我聽到了一聲很小很弱的求救聲!我沒有胡說,你信我!”


    四目相接,她的眼神裏全無玩笑之意。鍾晨煊略一思忖,嗬了聲收,掌上火焰哧一下化成了一道薄煙,散在空氣中。


    在布包裏翻了好一會兒,他取了一塊巴掌大的圓盒出來,打開,卻是麵明透的鏡子。鏡子的合扣處,拴著一條細細的黑色絲線。


    “拿著!”他把鏡子遞到古靈夕麵前。


    古靈夕趕緊接過,小心之程度彷佛掌中所盛的是條隨時可能溜走的魚兒。


    回頭,鍾晨煊又從包裏翻出了一張普普通通的白紙,五指齊動,三兩下就撕出了一個手腳齊全的小紙人。把紙人捏在手裏,他咬破自己的食指,將一滴殷紅的血落在了紙人頭上。


    做妥一切,他蹲下身,從古靈夕手裏的鏡子上拉過那條黑絲的一頭,從紙人身上穿過,再小心地打了個結。


    “傀儡無魂心,利眼入明鏡。去!”鍾晨煊在紙人頭上一摁,那小傢夥頓如活過來般騰空而起,勇往直前地朝黑霧的中心飛去。


    黑絲越牽越長,直到紙人完全消失在越往裏越濃重的黑霧之中時,才停止下來。


    “你……這是什麽法術?”拴著紙人的鏡子一直捧在古靈夕手裏,看著一張紙在他手裏變成了一個活物,她瞠目結舌。


    “看看你有沒有撒謊。”他白了她一眼,左手在鏡麵上輕輕一點,嗬了聲,“開!”


    一層白光流過,原本清楚映照著古靈夕麵孔的鏡麵突然換了內容,層層疊疊的黑霧躍然其中,翻湧糾纏,看得人陣陣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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