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洛用手指狠狠地抓了會床單,才放緩了語氣,馮洛一個一個字地慢慢說:“boss,算我求你了行不,看在我辛苦為公司打拚那麽多年的份上,看在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份上,看在我那好歹助過公司一臂之力的啟動資金份上,或者看在馮家蘇家幾代交情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你也別跟我計較,你放我一馬,我為公司任勞任怨,保證您打著燈籠找遍全國也找不到這麽好的下屬……”


    蘇逸冷笑著問他:“如果我偏不放手呢?”


    馮洛頓了一下,伸手向枕頭底下探過去,蘇逸臉上突然變了色,馮洛把那把點三七掏出來,笑著說:“以前我爸也喜歡把這種東西放在枕頭下,蘇家易主,大概也並不太平,我剛才醒來不久,回憶了一下昨晚的美好記憶,一時心生感慨,難免趁老闆您入廁更衣的時候四下找了一找類似的東西,枕頭下果然也有一把。”


    馮洛把那槍拿在手上,對著蘇逸的太陽穴指著,輕聲勸道:“老闆,放我一馬,我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


    蘇逸看了他一會,依然是那句老話:“要是我偏不放手呢?”


    馮洛握久了那黑家夥連手都有些抖,明顯是體力透支的表現,而臉上卻不動聲色,隻是冷笑,蘇逸倒是被這個外強中幹的家夥騙到了,可偏偏毫不退步,鎮定得像是被別人拿著黃瓜指著頭。馮洛被這個囂張的表情噁心得眼睛都往外噴火,最後還是忍住了一口咬死他的念頭,隻是語調平靜地說:“我本以為你想多活幾年。”


    蘇逸看著馮洛的眼睛,突然笑了笑:“如果我說,槍裏沒子彈,你信嗎?”


    馮洛愣了一下,但隻是瞬間的猶豫,也陪著蘇逸笑出了聲:“試試看不就知道了。”蘇逸笑著在馮洛的耳邊說:“我還是喜歡你笑,假假的比較可愛。”說著,一隻手已經堵在槍眼上,馮洛覺得自己右眼皮直跳,本能地覺得危險,在接下來一個瞬間就下意識地扣了扳機,卻隻有咯嚓一聲清響,居然真是空的。


    馮洛嚇了一跳,臉色刷的白了,十年苟全慣了,此刻麵對危險的傲氣早在歲月裏消磨圓滑,扔下槍幾乎要抱頭鼠竄的時候,蘇逸再次拖著他的手臂把他扯回來,馮洛變臉也變得快,那口氣咽下去再換上一幅笑臉,賠笑著說:“別,老闆,我錯了不成,我……我記得還有一份企劃要趕呢。”


    蘇逸瞪著眼睛看了他一會才一字一字地叮囑道:“以後別違逆我知道嗎?除非是活膩了,最好連這個念頭都不要有,否則小心半夜起來,發現自己被裝進汽油桶扔海裏去。”馮洛一臉馬屁精的表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唯唯諾諾地說:“那是,那是。”


    蘇逸似乎被撫順了毛,滿意地點頭,拍拍馮洛的屁股,拍完了又摸了摸,最後說:“第一次很累吧,早點回去睡個覺,我放你半天假。”


    馮洛覺得自己再次被吃了豆腐,委屈得有點想哭,卻還是呲牙裂嘴地笑,下了床站直後,發現那些稠黏的液體順著大腿流下來,越發的覺得痛不欲生,掙紮地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往門外趕,出門的時候蘇逸叫住了他,說:“喂,馮洛。”


    馮洛轉過頭去看他,發現蘇逸把槍拿在手上轉著玩,頭髮濕潤泛著光,一排耳釘招搖撞騙地閃,穿著白浴袍的模樣,怎麽看怎麽黑社會。蘇逸轉了一會槍,突然伸直了手來了一槍,一身脆響加一陣硝煙味後,馮洛腳邊出現了一個新鮮熱辣剛出爐的彈坑。


    蘇逸一臉公事公辦的衣冠禽獸的表情,說:“雖然被我用掉了幾顆,但槍裏還有子彈的……你多扣幾下就出來了。”


    馮洛麵無表情地轉身,然後抱著頭哇哇哇哇慘叫著衝下樓梯,在精神淩駕於肉體之上的這一刻,所有噁心的難以啟齒的疼痛都被忽略了,馮洛劈裏啪啦地跑到樓下,咬破手指蘸著眼淚就跪在蘇逸別墅樓下的水泥地板上寫血書:地啊,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啊,你錯堪餘賢枉做天。在一片六月飄雪血濺尺素的氛圍裏,馮洛一臉我比竇娥還冤的表情痛苦流涕。哭了半天,肉體感覺又回來了,禁不住重新坐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一會,竟似呆了一般,後來又咯咯地笑了起來,也不知道笑些什麽,最後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交替地用手臂抹眼睛,卻是踉踉蹌蹌,邊笑邊走。


    蘇逸在樓上靜靜地看他,等他走遠了,這才把窗簾放下去,轉身離開窗台。


    馮洛一路走,居然無意識地走到那家賣白蘿蔔的超市附近,自己慘笑了一會,去自動售貨機那裏買了一罐咖啡,坐在馬路邊旁若無人的四下張望,邊看邊喝。


    突然有人在後麵踢了馮洛一腳,從那個位置踢怎麽踢都是正中屁股,馮洛慘叫一聲,捂著自己有苦難言的地方,淚眼朦朧地轉身回望,看到那個正牌的臉主人穿著拖鞋站在自己後麵,原來馮洛已經遊蕩到這個正在走平民路線的前企業總裁的出沒地域。


    蘇陌顯然被馮洛滿眼淚光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怎麽,錢包被偷了嗎?”馮洛擦著眼淚說:“是啊,大俠,你放我一馬吧,本年度的保護費再寬限幾天好嗎?”


    蘇陌一邊裝義憤填膺的去揉馮洛的頭髮一邊罵:“你他媽居然敢拖欠保護費,我手下拖家帶口八十餘口我容易嗎?發生什麽事情了,還不快快給大俠我從實招來。”


    馮洛聽蘇陌這話,習慣說謊的臉上立馬推出一臉假笑:“我老闆欺負我了,他強迫我加夜班。”蘇陌愣了半天才說:“這算什麽啊,我當你老闆的時候,我們一起加的夜班還少啊。”


    蘇陌說著,拿著裝有白蘿蔔的一大堆塑膠袋,也學著馮洛的樣子在車來車往的馬路邊上坐了下來,見馮洛盯著他手裏的袋子,不屑地說:“看什麽,沒見過蘿蔔嗎?上次你拿的蘿蔔該不會是在地上滾過吧,我們吃後拉了好幾天的肚子。這不,隻好親自來買了。”


    馮洛哪敢說那次的蘿蔔真在地上滾過,隻好側開頭去看別處,結果蘇陌突然伸出手搶馮洛正在喝的那罐咖啡,大咧咧地說:“媽的真熱,給我喝一口。”


    馮洛一頓,卻在腦子反映過來前,劇烈的,飛快地避開了蘇陌的手。


    蘇陌愣了一下,然後似乎很不高興地繼續伸過手去,小聲罵道:“你在發什麽神經啊?”馮洛幾乎是慣性地向旁邊側過身去,再一次躲過蘇陌的手,蘇陌收回手,橫眉豎目地看了馮洛好一會,咬牙切齒地說:“你躲什麽?”


    馮洛頭皮發麻,飛快地用學術性語言解釋了一大段:“我……我對我老闆有深切的恐懼感,這種被剝削和壓迫後產生的恐懼波及到每一個身邊的男性同胞,我想我終於找到了根治同性戀的好方法,我建議社會加強推廣和宣傳……”


    蘇陌哪管他嘴裏胡言亂語些什麽,這個從未拒絕過他的人,如今像躲蒼蠅一樣躲他,這個發現讓他恨不得一拳打上馮洛那張笑臉。馮洛見蘇陌似乎是氣得不輕,越發的緊張,卻哪敢跟蘇陌說他嚮往柏拉圖十餘年,如今卻一朝不慎被人上了,現在看到男人就覺得難過,遇到碰觸就覺得反胃,那種雙腿間黏乎乎的感覺如影隨行,讓他看到垃圾桶就產生兩種想法,一個是想對著垃圾桶反胃,另一個是想把自己裝進去,但種種想法他甘苦自知,現在他最需要的不是蘇陌的怒髮衝冠,而是回家好好洗個澡,讓他調整心態,冷靜過後把自己的麵具戴牢。


    馮洛低著頭說:“我……我家裏液化汽還沒關呢,我得趕緊回家--”


    蘇陌忍無可忍跳起來,衝過去死抓住馮洛一隻手,罵:“你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情,兄弟不就是拿來兩肋插刀當肉盾使喚的嗎--你有什麽事不和我說你和誰說--”


    路人們有福了,他們目瞪口呆如饑似渴地看著兩位帥哥固執而堅定地握手,平時是男的帥女的靚,此刻是男的帥男的帥,這一幕不知道被多少無知少女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用來yy。黑夜給了他們黑色的眼睛,他們卻用來尋找光明,在群眾雪亮的眼睛裏,友情是戀愛未滿,獨占欲是一見傾心。


    可憐馮洛嗚嗚叫了幾聲,那手腕被捏得生痛,可腳卻一直往後挪,苦笑著說:“別……我還不是怕弄髒了你。”最後幾個字輕得幾不可聞,馮洛掙脫了蘇陌的手抱頭鼠竄,蘇陌在他後麵憤怒地大喊:“馮洛媽的你回來!給老子回來!他媽的下次火鍋不請你了!!再這樣下下次也不請了!下下下次……”馮洛瘋狂逃命,最後跑到角落裏麵,覺得肚子翻江倒海終於無法支撐,對著牆角幹嘔胃液。


    身邊車來車往,一輛在道路那邊潛伏已久的凱迪拉克cts裏,車主人一雙微藍的眼睛在一旁窺視良久,見人都散夥了,這才從車上下來,跟丟了蹤影,隻好慢慢找尋。到後來那人在牆角找到了自己可憐的下屬,手拉著手把他拖上車。馮洛笑著跟他說:“老闆,我失戀了。”


    蘇逸點著頭說:“這麽可憐?那我給你延長半天假期。”


    馮洛咯咯笑著掙脫蘇逸的手,轉頭踉踉蹌蹌地下車往外走,蘇逸對他背影喊了一句:“馮洛。”


    馮洛轉頭,笑著問他幹嗎。蘇逸說:“以後小心分辨點,不是每個長成我這樣的都是好人。”


    蘇逸看著馮洛一臉嘔吐的表情,這才轉身閃人,臉上瞬間換上一副被帶了綠帽子苦大仇深的表情,把剛才捉jian看到的有血緣關係的jian夫的祖宗三十六代都問候了一遍,這個笨蛋顯然在罵人的時候忘了,其實他們共用祖先的事實。祖國春花開滿,路邊的音響店的喇叭大聲唱道:東風吹,戰鼓擂,長江黃河喝過水!這個把民族資本主義公司經營成帝國主義資本公司的蘇逸顯然沒被社會主義的水薰陶過,更沒有歷經滄桑,早生華髮,看破紅塵,或者在愛情的沼澤裏練出一雙火眼金睛。他隻是一個剛剛確定了一個有難度目標的獵人,一個發誓要扳彎別人戀愛道路的扳道工,一個不在乎時間目的手段,誌在必得的自大狂和大男人主義者。


    蘇逸並不是個愛情專一者,他喜歡新鮮和爭奪,喜歡刺激和挑戰,他喜歡向有難度的山頭髮起衝鋒。他最討厭他還沒有厭倦的目標急著抽身離去,他發誓要奪過來,然後向野獸一樣在獵物周圍畫一個圈,除了他誰都不準碰。之後呢,他並不打算知道,也許是好聚好散,也許是一刀兩斷。他此刻隻是單純地知道這個少以真麵目示人的男人讓他渾身都不對勁,他讓他新鮮讓他刺激,蘇逸喜歡聰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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