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嗎?”


    幫助他化形的蛟龍說,“古來人妖兩界便互不幹涉,你有天賦,假以時日必能修煉成一屆大妖。可若是參與其中,隻怕日後年年都會受挖骨剜心之苦,你果真拿定了主意?”


    別說是此刻的主意。


    哪怕是疼上幾百年幾千年呢,哪怕是就這麽灰飛煙滅呢。


    他站立在這裏,他絕不會向後退一步。


    “後悔什麽?”


    司景模糊地輕笑出來。


    “說真的,就殺他們的時候,那是我……最特麽痛快的一回了。”


    天道顯然並不滿意這個回答,痛感愈發強烈,簡直像把他活生生擊打成了碎片,又重新粗暴地拚接了起來——意識朦朧之中,卻仿佛有人打開了房間門,急匆匆地進來。他像是被什麽人攬進了懷裏,可身子卻仍然像是處在冰與火之中,視線都無法集中,司景仍舊蜷縮著,卻忽然聞到了什麽。


    熟悉的香氣。


    他的心一點點放了下來,眼皮忽的一墜,一片黑暗後,徹底暈了過去。


    第一次天罰用了整整一夜,醒來時已經接近晌午。司景再睜開眼皮時,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仿佛連筋脈都斷了個幹淨,他躺在床上,勉強維持住體內最後一絲生機。


    “水……”


    有什麽人試了試溫度,把杯子遞過來,視線對焦之後,才發現是闞澤。男人緊抿著唇,神色完全不好看,由內而外透出陰沉。


    “你——”司大佬想說,你怎麽來了,可嗓子嘶啞,他也說不出更多的話,隻能勉強用狐疑的眼神看著男人。


    闞澤沉聲:“我有鑰匙。”


    這畢竟是他家房子。司景明白過來,卷著被子,一聲不吭。


    闞澤也沒再問是怎麽回事。他將已經煮好的粥端過來,一點點餵給司景喝,司景提不起一點力氣,隻能像隻廢貓一樣任他照顧,手仍然在微微哆嗦。


    勺子剛剛碰到嘴唇,他便不由得眉頭一擰,露出了異樣的神情。闞澤把碗放下,“張嘴。”


    “……”


    司大佬勉強張開嘴,把舌頭吐出來。咬的太狠,上頭已經留下了深深的傷口,闞澤看完後一言不發,轉身就出了門。


    再回來時,手裏便拿了藥。幾顆藥下肚,噴霧噴在舌頭上,火辣辣的痛感便消除了不少,勉強能出聲。司景噙著含片,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啞著嗓子沒話找話道:“這是哪個牌子的藥?”


    療效還挺好。


    闞澤沒說話,隻是抬眼,定定地看了一眼他。那裏頭的意味莫名讓貓中一霸有點兒心驚肉跳,往被子裏縮了縮。


    縮完後又覺得不對,這特麽是自己的事,心虛什麽?


    他重新把腦袋探出來,這回理直氣壯了。


    半碗粥下了肚,闞澤把碗向床頭櫃上一放,當的一聲響。司景就知道,這怕是要興師問罪。


    果然,男人張嘴問:“這怎麽回事?”


    司景:“什麽?”


    “你今天。”男人目光沉沉,“前不久你做過體檢,並沒有任何異常。”


    所以不要妄想著拿身體不舒服這種說法來矇騙我。


    司景定定地和他對視,半晌後,才將目光轉開了,別別扭扭,“關你什麽事?”


    闞澤說:“司景。”


    語氣裏已然含了怒意。


    “幹嘛要用這種審問犯人的語氣?”司大佬怒道,“你真把自己當警察了?”


    不知為何,他吸吸鼻子,有點兒委屈。


    我特麽都快疼死了。


    你不說哄哄我,怎麽還帶這麽訓貓的呢!


    司景畢竟是家養貓。被人養的久了,嬌脾氣也被寵出了點,有家的時候哪怕是被蹭掉了幾根毛也會喵嗚喵嗚地湊過去撒嬌,可現在疼成這樣,他卻連個能說說的人都沒了。


    他垂著頭,覺得有些沒意思,又往被子裏縮了縮。


    “你要是就說這,你就趕緊走。”


    在我這兒幹什麽。


    他刷的把被子蓋過頭頂,旁邊的男人半晌沒動靜。許久之後,他才聽見闞澤似是嘆息又似是心疼地喊了聲他的名字,伸手過來掀被子。


    被裏裹著的貓崽子橫眉怒目,拽的死緊。


    不鬆!


    他到底還是沒力氣,拽不過闞澤,幾下懷裏的杯子就被扯走了。司景重新露出了臉,仍然瞪著眼,“你——”


    話音沒落,闞澤卻忽然湊了上來,嘴唇覆蓋上了他的。


    簡單的一下,蜻蜓點水一樣的親吻。


    司景木木的,直到嘴唇上濕潤一片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頭頂的毛都炸了。


    “你特麽幹嘛?”


    闞澤神色依舊冷靜。


    “你剛剛問,我憑什麽管你。”


    “……”


    特麽變態!


    闞澤說:“就憑這個。”


    他又重新低下頭。司景原本還想著騰挪躲閃,可湊得近了,身上的氣味便愈發明顯,他聞著聞著,倒像是被海妖塞壬催眠了,醺醺然一片,腦海中滿是絢麗的光。甚至無需大腦下達什麽指令,手自動自覺便纏繞上了對方的脖子。


    這一次比上一次要真實的多。貓中一霸暈暈乎乎,拚命地湊上前去舔舐,想把裏頭的汁水全都給榨出來,吞個幹幹淨淨;直到對方的將軍帶著人馬長驅直入扣開關門,他才重新合上牙齒,含糊不清地抱怨,“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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