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光,我想你,可是,為你,也是為了我們的孩子,我一定要振作起來!他伸手去輕撫自己已經突出的小腹,那裏昨日有個小不乖踢了一下,力氣不大。卻是第一次向母體昭告著自己的存在。多奇妙啊!肚子裏有了一個小娃娃,而且還是自己和愛人的骨肉。開始的驚惶,恐懼,違和,迷茫,都隨著這一下全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責任和使命。這是他們的孩子,他一定要好好的將他生下來。然後,待崇光回來,自己一定要親口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嘴角帶著淺淺的笑,他在腦子裏預計著那人屆時的反應,是驚喜異常,還是稍稍克製的舒心微笑呢?正悠閑的神遊著,眼角窺見一個身影,一看,一身白衣,風神俊秀,待再走得近了,滿臉倨傲之氣,看著有些眼熟。他正琢磨著,身旁的皎月已經喊了聲:“大膽!”隨後走了出去。那人一愣,回過神來又是滿臉的憤慨,隻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皎月也不理會他,隻瞪著一雙杏眼,罵下麵的丫鬟們:“一幫作死的,早就說了王妃要來遊園,為何不不清道,隨便任什麽混人都放了進來沖了王妃。這府裏還有規矩沒有?一個個都是趁著王爺不在,王妃好性子便偷懶偷閑,看我回了總管怎麽整治你們。愣著幹什麽,還不把人打了出去?”


    陶丹楓一向心高氣傲,哪是個能忍辱受氣的,聽她這番話,臉已經氣得鐵青,身體抖個不停。皎月也不看他,喝道:“動手!”當下便有幾個丫鬟趕上去對陶丹楓一陣推拉,硬是將他推出去了一丈遠。陶丹楓見一群脂粉貨竟然對自己如此無禮,忍無可忍,大吼了一聲:“放開!”倒是一時震懾了一下她們,大家住了手。陶丹楓哼了一聲一甩袖子,轉身便要走。沒想身後又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櫻桃,去告訴福禧總管,這陶丹楓好生放肆無禮,居然敢在王妃麵前喧譁。讓他好好懲治一番,免得壞了咱們王府裏的規矩。”一個小丫頭當即答應著跑開了。陶丹楓當即大怒回頭道:“你敢?”清月神色冷冷,也不看他一眼,喝道:“還不快把人拉了出去,非要他站在這裏擾了王妃清淨嗎?”當即幾個人又上去,不管陶丹楓如何掙紮嗬斥,愣是將他拉著走遠了。


    這邊冉玉濃看著他的身影遠了,心裏嘆了口氣,想:這做女子真是不容易,若是男子,哪有這麽多繁文縟節,天天被關在內宅裏不得出門,更不得見人的。不由得又想起以前雖清貧卻還算自在的少年生涯。不過沒多久想起趙豫,還有腹中骨肉,終於棄了這個想法。想:這世間哪有那麽多十全十美的事,我現在已經這樣幸福了,若再貪心,怕是天理也不容了。於是以後再也不想這些了。


    而這邊陶丹楓,先是被一群人推著出了園,然後幾個壯丁手提著板子虎視眈眈的站在外麵盯著,見他出來也不由分說,先把他按倒了再一板板的招呼下來。陶丹楓哪是能吃苦的,當初在大理寺也是別人還沒動手他先嚇了個魂飛魄散,此刻真的招呼上來,當下疼得死去活來,慘叫連連。待撐不住十來下便兩眼一翻白,昏過去了。那些人可不管,硬是打完才撤了。陶丹楓的侍女曼曼收到了信,趕過來站在一邊哭得死去活來。見他們走了,忙上前來扶著已經半死不活的陶丹楓回了屋。隨後又急急的打水擦洗傷口,上藥。屋裏除了她雖然還有些丫鬟小廝,但他們平日裏受了陶丹楓不少氣,此刻故意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就留了個曼曼守在床邊哭。


    過了好一會,陶丹楓才終於醒了過來。想要動,自己都哎呦了一聲。曼曼忙上前去按住他說:“公子別動了,小心又掙動了傷口。”陶丹楓恢復了神誌,回想起方才的一切,又氣又惱,恨道:“我無意起事,為何這起小人就是不肯放過我?那冉氏心思如此歹毒,竟不能容我至此。”曼曼坐在一邊愁眉道:“您原先與王妃有隙,就算她不親自出麵,那底下人哪有能不趕著奉承的?現如今王爺不在,怕是無人能護您。您看,該如何是好?”陶丹楓冷笑道:“什麽如何是好?當初我被那晉王糊弄,傻得住了進來,現如今他們不能容我,那還有什麽好說?等傷好了,我自然就走。”曼曼忙說:“可別逞氣啊。”知道以陶丹楓的為人,若是出去了,自立都難,還不如在王府,好歹無歹人叨擾,又衣食無憂。


    可陶丹楓是個會聽話的人,起了這個心便定了下來。趴在床上養了一個月,等傷好了便要走。曼曼急的不得了,終於狠心提醒道:“公子要走,也要先做好準備,將您的賣身契收回啊。否則,你這一出王府,就是逃奴了。到時候被關了牢,可怎麽辦呢?”這一說話,倒是一桶水從頭潑下,將陶丹楓潑醒了。他雙目怔怔,終於滴下淚來,紅著眼道:“我陶丹楓到底做了什麽孽?隻是想一心保重清白,不被這世俗所汙,為何他們就死都不肯放過我?”當下又厥了過去。


    這一下可倒好,真的是病了。躺在床上唧唧歪歪的磨了月把功夫。病糊塗了就嘴裏嘟嚷著“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倒是把曼曼這一片癡心的姑娘給嚇著了,急的六神無主。迫於無奈,隻有去找了福禧總管,求他幫忙。福禧本就煩陶丹楓的矯情做派,怎麽願意管。曼曼無法,幹脆就去找了她表姐,就是清月。求清月在王妃麵前說說話。清月原來也不想管這事,可是曼曼天天纏著她,隻恨不得哭倒她的屋子。實在是無法,便隻好答應了。趕著一個好機會,對冉玉濃說:“王爺先前收得個叫陶丹楓的,這些天病了,天天鬧著要出府。王妃您看該如何處置?”


    冉玉濃一愣,想了想說:“他若想走,便走就是。”清月解釋道:“可是他的賣身契福總管還收著呢。怕是走不出去。”冉玉濃就說:“那就告訴福禧,把他的賣身契還給他,讓他出去就是。”清月當下忙答應了,出去就命人傳話給福禧,讓他放了陶丹楓。福禧也不在乎,當下便拿了出來,找個小廝給陶丹楓送了過去。陶丹楓拿回了賣身契,頓時覺得身上一輕,沒多久就好了。當下也不肯耽誤,立刻就要走。曼曼急的攔住他說:“公子要走,也要先跟上麵說一聲,免得失了禮數啊。”陶丹楓一想到那日在冉玉濃麵前失了顏麵,就怒恨交加,哪裏肯去。隻讓小順去告訴了福禧福祿便就死活要出了府。曼曼急了,攔住他說:“公子要走,也得告訴給我個去處,否則王爺若是回來了看不見公子,追究起來我該如何回答呢?”


    陶丹楓心念一動,想著也確實如此。當即便說:“我這次出去,是絕不會再在這濁世苟活了。你就告訴王爺,陶丹楓多謝他款待了,可惜丹楓雖今日淪落,也絕不受辱。我這就去請金光寺大師為我去了這煩惱絲,從此遁入空門,再不受擾。”當即便一甩袖子,瀟灑的去了。曼曼無奈,隻能看著他的背影幹著急。


    再說這陶丹楓,滿心打算的去了金光寺。那主持聽說名滿京城的丹楓公子居然來投,倒是很高興。當下先讓他帶髮修行,等時機成熟,再為他開壇剃度。於是陶丹楓便高高興興的住進了金光寺。沒想才不過一天,就開始叫苦不迭了。因為隻是個帶髮修行弟子,他受的待遇自然不會太好。生活自理,沒有人伺候。住的是通鋪,跟一群小沙彌擠在一起。吃的是大鍋飯,清粥鹹菜的粗糙。他一向嬌生慣養,哪裏受過這樣的罪。就連當初在大理寺關押的幾天,也是有趙豫幫忙打點,不至於日子太難過。此刻真是度日如年,且又端著個架子,跟人都處不好,幾天下來,就將金光寺的和尚得罪了個大半。那些上位僧人,懶得跟他計較。地下的小和尚就沒這麽好休養了,一起聯合起來擠兌,硬是讓他過得更難了。當下心裏更是怨恨成毒,將所有刁難他,折磨他的人在心裏每天都數了個遍。恨不得有朝一日能夠報仇雪恨。這樣每天氣著嘔著,沒過幾天,就又病倒了。雪上加霜的是,因為犯了眾怒,他被金光寺的僧人們抬到醫館,留下醫藥費後,領頭的便幹脆的告訴他以後也不用回金光寺了。


    曼曼得了信,心焦不已。幹脆膽大的偷偷跑出去看望。一見麵,就覺得陶丹楓神色枯萎,相比當日的神采飛揚簡直是判若兩人。頓時心痛不已,在他榻前大哭。陶丹楓心煩,吼道:“哭什麽?”把曼曼給嚇住了,隻敢咬著手絹抽泣。這時一個女聲響起:“聽人說你病的快死了,現在看來還很有勁頭嘛。”兩人一看,一個身段窈窕,滿身綾羅又帶了些輕佻的美人走了進來。陶丹楓細細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嫌惡的說:“是你。”


    歸來


    某位姑娘


    我把趙大禽獸放出來,讓他調教玉濃給你看哈


    別難過了~~!┌(┘3└)┐


    來人不慌不忙,媚笑道:“我來探望哥哥,怎麽,不歡迎嗎?”陶丹楓嫌惡之極,冷冷答道:“你自甘墮落,淪入風塵就算了。現如今竟然恬不知恥的出現在我麵前。我沒有親手了結你清我陶家家門,就是念在與你的那點骨肉之情上。但從今往後,你我已是路人。還站在這裏做什麽?快滾!”他厲聲嗬斥,讓曼曼嚇得臉色都有些變了。那陶姑娘仍然鎮定自若,等他咆哮完了,緩緩的說:“我之所以苟且偷生,是一心想為我陶家報仇,為我含冤的父親討個公道。哥哥你被接入晉王府這一年,又為陶家做了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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