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突然的改變,趙豫心亂如麻,對這種失去自己掌握的事不知該如何麵對。就在他神緒不寧的時候,懷裏的人動了動,一雙眼睛睜開,清澈的雙目懵懵懂懂的看了看麵前的自己,眼神單純無辜如稚弱小兒。趙豫望著這樣的目光,心裏突然一動。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詫異自己這沒來由的異動,冉玉濃卻已經清醒過來了。他忙從趙豫懷裏坐起,一瞬間,他所依偎的趙豫身體迅速涼了下來,趙豫一愣,心裏湧起一陣空虛。


    冉玉濃很有些不好意思,他理理自己的衣服,低頭訥訥的說了聲:“王爺!屬下…昨天失禮了。”說完,原本青白的臉色立刻全部泛紅,連脖子都是紅通了。人更是揪著自己的褲腿很是羞愧。趙豫瞧著他這樣微微扭捏的作態,心裏卻說了句:真可愛!??


    可愛??什麽亂七八糟的?趙豫覺得這很不正常,拋棄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忙也坐了起來。淩亂的髮髻上插著一支糙標,不過他沒發現。而是極力擺出一副上位者的氣勢來,很淡定的嗯了一聲,說:“算了,念在你昨天的拚死救護之功,這種事本王不會追究的。”說完揮揮手,表示既往不咎。冉玉濃聞言輕輕籲了口氣,原本繃緊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他抬頭朝著趙豫笑著說:“多謝王爺大量。”趙豫心裏又是一陣微微心悸,回過神來不由得一陣慌亂:自己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他定了定神,肚子恰好也餓了,想了想問:“早膳在哪裏?”冉玉濃想了想,問:“王爺想吃什麽?”趙豫倒是被他問倒了,想想確實是。這與世隔絕的深穀中,哪裏去尋來一份像樣的早膳,可是讓他像昨夜一樣去吃烤野兔,一大早的怎麽咽得下去?但是,現在他也不想為難冉玉濃,於是說了句隨便就低頭不說話了。冉玉濃瞧著他,卻接著說了:“王爺您先跟我來。”於是帶著他出去,來到那條小溪旁。趙豫有些不解,問:“你帶本王來這裏做什麽?”冉玉濃看了看他,卻突然伸手到自己衣服下擺,將內層的衣服扯下一塊,然後遞給趙豫說:“也沒其他的辦法了,王爺您將就著就用這個洗洗臉吧。屬下再去尋些早膳來。”趙豫伸手接過來,摸摸不算上好的料子,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挑剔,便將就著洗了洗。冉玉濃卻轉身要走開,後又轉過身,伸手將趙豫頭上的糙標拔下,才真正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趙豫等得焦急,都開始翹首盼望了,他終於又回來了。這次懷裏卻揣著一些紅紅的果子。他看到趙豫守在洞口,便朝著他歡喜燦爛的笑著說:“王爺,您看我找到什麽了?”配著這初升的太陽,笑容是如此的清慡,搞得趙豫的心情都為之一鬆。他笑著看著冉玉濃問:“哦?是什麽?”冉玉濃笑著獻寶一樣拿給他看,說:“您看,是李子啊。真麽想到,這裏原來有顆那麽高的李子樹,接的李子又紅又大,好像也很好吃。待我洗幹淨了您嚐嚐!”趙豫讚許的笑著看他快速的將幾個李子洗好拿過來。


    伸手拿過一隻咬了一口,果然多汁可口。趙豫點點頭,對冉玉濃微笑著說:“果然可口,你也吃一個。”得到趙豫的讚許,冉玉濃大大的笑了。可是沒多久神色便又黯然下來,然後低頭拿過一隻坐在一邊默默的啃著。趙豫看他這個樣子,知道他又是想起了胡統領,一時間也是無法勸解,隻好自己也低頭吃著李子。


    不多會幾個李子下肚,他也差不多飽了。再看看冉玉濃,還是一副黯然的模樣。趙豫走到他身邊,斟酌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冉玉濃卻突然開口了。他問:“王爺,那些人是誰?為什麽要害您?”趙豫愣了一下,想了想決定還是說了。


    他在冉玉濃身邊坐下,鄭重的說:“小冉,本來這事本王不該泄露出去的,現如今我們落到這個田地,而你現在也算是本王的一個心腹了。也該讓你知道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可知道,我們此行是為了見誰?”冉玉濃點點頭,說:“是梁王,您的叔叔。”趙豫繼續說:“對,他是我的叔叔,也是個野心勃勃的人。我收到呈報,梁王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屯兵養將,鍛造兵器。還一直不斷的跟其他王侯聯繫,更還長期接近賄賂我朝中幾位重臣。尤其是最近他活動的越來越猖獗,我懷疑他已經要生事了。所以就借著給他祝壽為名前去他領地查探。沒想到前日他的一名心腹叛逃,帶著他與幾名諸侯已經朝廷內臣的相約起事謀逆的書信前來投奔。我收到這些,知道不好。便轉頭想趕回京城以作打算,沒料到梁王的殺手這麽快就趕到了。最後就成了這個局麵。”


    冉玉濃認真聽到這裏,想了想臉色大變道:“您這麽一說,梁王確實要造反了。可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裏,消息送不出去可怎麽辦?”趙豫篤定的說:“你放心,相信現在那名心腹還有幾封密信都已經快到了京城了。”冉玉濃不解,趙豫耐心解釋道:“無論是我的大隊人馬,還是我們的連夜奔返,都不過是障眼法,吸引他們注意。我早就命心腹待我們走後,帶著那人和證據再出發。這樣才能確保安全。”冉玉濃聽他解釋才放心下來,但是又有些奇怪了,問:“您居然用自己做誘餌引開他們的注意?”趙豫聽了後苦笑著回答:“是啊,當時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這麽快就追過來了。倒把自己搞得九死一生,狼狽不堪。”說完瞧瞧冉玉濃,自我解嘲的笑著說:“是不是覺得我有些可笑?”冉玉濃卻堅定的搖搖頭說:“不,您為了江山社稷安危,居然可以這樣不顧自己安危,置身死於不顧,就跟書上的英雄一樣。我真的很敬佩您,真的。您跟我原先覺得的,很不一樣。”


    趙豫不是第一次聽人恭維,但獨獨這次,聽到冉玉濃這樣簡單真摯的稱讚,心裏覺得很是自喜,但是麵上還是笑著說:“哪裏,你也太言過其實了。再說,要說奮不顧身,你居然能在那種時候還撲過來要拉我一把,這才真是置生死於不顧呢。”說完笑著拍拍冉玉濃的肩膀,說:“小冉,你才來王府沒多久就如此的忠心耿耿,真的很讓本王感動。”冉玉濃聽他稱讚,卻搖搖頭說:“我哪裏有像您說的那樣過?”趙豫笑著提醒他說:“你先前在懸崖上拉我的那一次不就是?雖然沒有成功,但是那個時候你能過來就很了不起了。”


    冉玉濃卻皺著眉說:“那一次?可那一次我完全沒想過什麽生死啊,我隻是看到王爺您要掉下去了,所以就想拉住您啊。”趙豫愣了愣,還是笑著說:“可是當時情況危急,你還能不顧生死的過來救我,這還不夠勇敢嗎?”冉玉濃這個憨厚孩子卻老老實實的解釋說:“王爺您誤會了,我真的沒想過生死什麽的,當時那個時候那還有那個時間想這個啊?我就看見您已經出去了,所以就撲過來想拉住您啊,沒想到力氣不夠,自己也跟著掉下來了。”


    他這樣一解釋,讓趙豫的笑臉一僵,他問:“難道說,你當時拚了命救我,是因為你根本沒想過後果?”冉玉濃低頭想了想,說:“是啊,當時沒空想什麽後果,就是靠本能就過來了。”趙豫聽了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可冉玉濃又接著說:“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我想我還是會這麽做的。”趙豫無精打采的問:“為什麽?”冉玉濃認真的說:“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趙豫狠狠的說:“可你自己也會死。”冉玉濃憨厚的笑著說說:“也不一定,說不定要是再小心一些我就不會死還能救下您了。而且因為怕這怕那的就那樣眼睜睜的讓您死掉了,我會內疚到死的。所以與其讓我這輩子不得安生,我還不如還是拚命來救您呢!”說完,又是朝著趙豫憨憨一笑。


    趙豫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的少年,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傻瓜。他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單純和質樸。讓生於宮廷,長於宮廷,常年浸yin在齷齪陰謀中的趙豫感到不可思議。但不可否認,他心裏真的是有些感動了。為這個傻瓜,為他那幹淨的靈魂。


    冉玉濃不知道他的心思,卻突然跪下來。趙豫急忙要拉他,問:“怎麽了,好好的跪個什麽?”冉玉濃恭手道:“既然已經知道了仇家,王爺,若以後能夠出去,請您務必為我胡叔還有其他的兄弟們報仇。”趙豫心中釋然,說:“那是自然,無論是為我還是為國,這個仇我必然是要報的。”冉玉濃聽了他話,心中大喜,拜了拜說:“多謝王爺。”


    趙豫擺擺手說:“罷了罷了,此時此地,這種虛禮就免了吧。我們還是想法先出去要緊。”冉玉濃聽了,忙起身。兩人便一前一後,提著刀和匕首,開始了又一次的探穀。


    蛇毒


    話說,為什麽玉濃寶貝總是在倒黴啊~!????


    沒想到這深穀居然真是與世隔絕。兩人連著探了兩天,恨不得把這穀中上下都摸了個遍,居然除了那條瀑布,真就找不到一條出口。兩人都是愁眉不展,冉玉濃問趙豫:“王爺,我們會不會一輩子都出不去啊?”趙豫心情也不是很好,但還是強打起精神來,笑著說:“別心急,天無絕人之路,我們未必就會在這裏呆一輩子。我既然遇險,皇兄必定得知,肯定會派人前來尋我的遺骸入土為安。隻要他們下來,肯定就會發現我們的蹤跡的。你看著吧,少說一月,多則數月,總會有人來救我們。”冉玉濃本沒主張,幾日下來,他已經對趙豫充滿了愛戴崇拜信任,自然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見他這樣篤定,心裏就踏實下來。頓時愁容盡掃,高興的說:“這麽說,我們隻要在這裏待些日子就好了。那我先去做些準備,看能不能弄些合用的器具來。過日子總是缺不得家什的。”說完轉身興高采烈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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