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的意思是”,何遊一點就通,立刻明白了風玥的顧慮:“這一切都是被提前設計好的?”


    風玥點頭,“有極大可能。”


    滿腔憤怒與不可置信瞬間平息,何遊靜下心來,仔細思索一番,有些顫抖地說出了自己心中那個期許:“那烏惜文他……是不是有很大希望、還活著?”


    “但願如此。”風玥語氣沉重,他也不願意相信他手下的一員猛將就這樣折戟,更不忍戳破何遊心底的幻想,況且他心底,也隱隱的存在著期許。


    何遊立馬坐不住了,“樓主,那我們馬上出發,明之武就在距離我們二十裏的雪閣據點,現在出發,還能在用晚膳前見到他……”


    “稍安勿躁,”出乎何遊意料地,風玥一掃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憂慮,伸出手安撫何遊,仿佛一點兒也不著急。


    “樓主!”何遊的語氣不免有些不滿,他焦急不已:“明之武他重傷未愈,烏惜文又危在旦夕,我們早一步趕去,便是為他們的生還多爭取一份機會——”


    風玥把自己一直捏在手裏的紙張遞給他,“你看看這個。”


    何遊高漲的情緒被驟然打斷,他頓了頓,接過風玥遞到他眼前的紙張——似乎是一張供詞。


    像是看出了何遊心中所想,風玥解釋道:“這是昨日鍾半夢的供詞,你可有看出什麽?”


    何遊一目十行,焦灼的心態在瀏覽供詞內容的時間裏不知不覺地平靜下來,待看完整張供詞,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鍾半夢其人,似乎並不像我們所以為的那樣堅毅果敢。”何遊下了這樣一個結論,滿臉凝重的猜測:“她似乎並不足以撐起這樣龐大的組織——也許,她的背後還有人。”


    風玥嚴肅的神情終於有了些許鬆動,他讚賞地看了何遊一眼,語氣裏還有些許欣慰:“出來這許久,確實有長進了。”


    誇完何遊,他的目光又落在何遊手中的供詞上,“鍾半夢背後,一定還有一個人——甚至可能是一股勢力。她言語間提到她的父親鍾富春曾被鍾離心派去尋找一種奇特的花,此花不僅能讓鍾離心容顏永駐,還能用來製作迷情蠱,所以頗受鍾離心重視。”


    何遊目光迷茫,“樓主,這條線索,有什麽不妥嗎?”


    “並無,”風玥睨了他一眼,隨即目光落向別處,聲音飄飄忽忽、思緒像是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隻是在想,當年,她便是用這種花,設計害死了我父親的嗎?”


    何遊渾身一個激靈,迷糊的神態頓時煙消雲散。他偷偷看了眼風玥,決定說些什麽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樓主,這上麵說的裘立是誰?鍾半夢說他是沂國的國師,可是我怎麽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風玥飄忽的思緒回轉,聽到何遊這樣問,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語氣裏也是滿滿的憎嫌:“一個專搞邪門歪道的妖人罷了,我竟不知他何時成了沂國的國師。”


    何遊這下是真的驚住了,“樓主,您認得他?”


    “算不上認得”,風玥滿臉嫌惡,似乎提起這個人,並且回憶與他有關的一切都會讓他覺得生理性難受。“不過是一個妖道,打著鬼神的幌子騙人,企圖攬財獲利。”


    “當年,這妖道主動跑上門來,聲稱域主夫人是撞了邪,必須被捆起來放足兩碗鮮血,還要被綁在木頭樁子上吊起來整整三天三夜才能驅邪,當場就被父親趕走了。”


    何遊心中一時滋味難言,沒想到這妖道竟然與樓主一家還有牽扯。


    因為幼時的創傷,樓主不再相信自己的母親。自從被救回來後,他們這些人就從未聽見過樓主喚夫人“娘親”或者“母親”。他總是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態度淡淡的,隨眾人一起稱呼她為“夫人”。


    何遊暗暗地歎了口氣,隨即慎重地收好了那張供詞,雙手捧著遞給風玥。這一刻,他覺得這薄薄的一張紙,簡直重若千鈞。


    “這裘立實在猖狂,竟然一路行騙騙進沂國皇宮去了,還成了國師?”何遊有意讓氣氛緩和一些,於是嘲弄般地道:“倒真是不負他的名字,‘裘立’——‘求利’。當真是為了利益,不擇手段。”


    風玥深深地歎了口氣,“鍾離心竟然在這麽早的時間裏就與裘立達成了合作,我們的人居然沒有挖出這條線索,該罰!”說到後麵時,風玥的語氣已經有些淩厲。


    “傳令下去,雪閣全體領鞭三十。後續如有再犯,直接全部離閣!”


    何遊震驚地抬頭看向風玥,他沒想到風玥會給出這樣嚴重的懲罰。“樓主!”他終究是不忍雪緗她們受罰,還是開口求情:“樓主,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不妨給他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待他們查清這裘立的身份,再行獎賞也不遲。”


    “你倒是會心疼人。”風玥意味不明地刺了他一句,何遊登時鬧了個大紅臉。但他還是頂著紅的幾乎要冒煙的耳朵,認真頷首,道:“還請樓主網開一麵。”


    “既然如此,便允準他們先去查那妖道。”風玥語氣淡淡,何遊卻是一下子鬆了口氣,馬上拱手行禮,“多謝樓主。”


    “隻是,你別高興太早,待此事告一段落,雪閣每人前往刑堂領受十鞭。雪閣首領玩忽職守,責任重大,領受十五鞭。”


    何遊臉色灰敗,不得不強撐著作揖,“謝樓主開恩。”


    “去吧,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出發。”


    風玥擺手讓他離開,何遊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是說現在趕去,還能在晚飯前見到明之武嗎?怎麽,現在又不想見他了?”風玥難得用這樣的口吻和何遊說話。何遊愣了一下,馬上積極地轉過了身,邊跑邊道:“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風玥重新展開被何遊疊的整整齊齊地紙張,看著上麵的供詞陷入了沉思。


    花……鍾離心……裘立……連接他們的,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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