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外麵風大,小心著涼。”


    白襄一邊說一邊把大開的窗扇關上,並端來一杯熱乎乎的養生薑茶遞給側躺在窗前美人榻上的君後——杜清浣。


    清秀溫婉的容顏楚楚動人,透出一股呼之欲出的破碎之感。軟榻上的美人身形消瘦,輕輕咳嗽了兩聲,伸手接過白襄遞過來的薑茶,冰涼的手指不經意間劃過白襄的手。


    白襄條件反射般地快速抽回自己的手,擔憂的望著美人榻上病殃殃的杜清浣。


    “主子,您的咳疾近日來愈發嚴重了,這手腳也是時常冰涼無比——奴婢去請太醫來瞧瞧吧。”


    熱乎乎的薑茶捧在手心裏,驅散了些許寒意。杜清浣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極其淺淡的微笑,柔聲道:


    “不必麻煩……咳咳咳,我已經好多了。這杯薑茶很暖和,就是有些辣了。”


    白襄聞言急忙行了個禮,低著頭快速說道:“奴婢去拿飴糖來,主子稍等。”


    話音未落她已匆匆跑開,連身後的囑咐都未聽見。


    “白襄,慢點,不必著急。再幫我帶一條薄毯吧——”


    杜清浣在白襄轉身之際開口,卻因為久病未愈身體虛弱,說出的話氣音居多,竟沒有吸引到白襄的注意。


    “罷了……唉——”杜清浣無奈地搖了搖頭,舉起手中的薑茶淺啜一口。


    暖乎乎的液體流過喉管,一路來到胃裏,杜清浣頓時覺得暖和了不少。


    不過,生薑特有的辛辣味道還是刺激到了她的味蕾,杜清浣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


    怕杜清浣吹到冷風,白襄剛踏出鳳棲宮主臥室的大門,便立刻轉身關緊了房門。


    她行色匆匆,來到偏殿後院設置的小廚房,打算取一些飴糖就趕緊回去。


    君後娘娘最近的情況很不好,她實在不放心讓杜清浣獨自一人待在屋子裏。


    雖說自從上次杜衡將軍暗地裏懲治了那批苛待杜清浣的宮人之後,鳳棲宮的整個環境已經好了很多,但是杜清浣受傷太過嚴重——當然,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因為莫名失去了蕭景逸的寵愛,杜清浣本就大受打擊。再加上原先鳳棲宮的侍從又一個個捧高踩低、趨炎附勢,不僅在明麵上玩忽職守,在一些自己的分內之事上明著怠慢,不專心伺候,甚至在暗地裏亂嚼舌根,說些“君後已然失寵,不如另謀出路”等等之類的話。


    更有甚者居然膽大妄為地散播出君上是因為杜衡大將軍的緣故才寵愛他的姐姐杜清浣,君上真正在意的是杜衡,而不是杜清浣,對她隻是虛情假意等等之類的謠言。


    這些宮女內侍平日裏閑來無事,就會躲在暗處嘀嘀咕咕、亂嚼舌根。白襄偶然撞到過幾次,每次都會狠狠的訓斥他們,並嚴厲地撂下“誰再亂說就將誰趕出鳳棲宮”這樣的狠話。


    然而這些宮女太監每次在白襄麵前表現得唯唯諾諾,但是一轉身仍然我行我素。


    白襄一心撲在杜清浣身上,自然顧不了太多。這就導致這些人越發膽大妄為,有時甚至會故意躲懶,藏在鳳棲宮正殿牆角處,肆意猜測、大聲吵嚷。


    偶爾杜清浣路過,這些話有不少都進入了她的耳朵。


    積鬱成疾,憂思成病。杜清浣就這樣一病不起,身體越發清減,精神愈加不濟。


    白襄眼前不時浮現出杜清浣那蒼白的臉色、消瘦的身形,還有冰涼的手指,內心一陣刺痛。


    主子這麽好,君上他,怎麽就看不見呢?


    她匆匆抓了把飴糖要走,餘光瞥見灶台上方那一堆雜七雜八的“賞賜”,心裏又是一陣憤憤不平。


    君上他,根本就不值得娘娘如此牽腸掛肚、傷入肺腑。


    據說前朝傳來消息,關於已經被滅的珹國所留下的稀世珍寶的秘密,君上已經得到了確切的線索,不日就能出發前去尋寶。


    因此,君上龍心大悅,特意下旨賞賜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以及有品階的後宮眾人,以分享喜悅。


    可是,她們娘娘身為沂國君後,本該是母儀天下的人物,合該享有最高品級的封賞,來分發貢品的宮人,卻隻給留了一些馬場梨、寧晉雪花梨、雪蛤膏、澤畔京塘藕、竹蓀、錐栗等上不得台麵的吃食,連一味珍貴的上黨人參都沒有!


    聽說,摘星殿與長樂宮都收到了極為厚重奢華的禮物,摘星殿主人蕭顏汐公主殿下,還得到了幾匹天下奇珍鮫綾紗!並且,也不知是為了示好還是怎麽,竟給住在長樂宮的褚湘思也送了一匹!


    想到這裏,白襄暫且止步思緒,拿著飴糖往主臥走去。


    一路走,還是忍不住一路思忖。雖說公主殿下後來也差人給她們主子也送了一匹鮫綾紗,但白襄還是感覺很不舒服。


    她上次偶然聽到幾個小宮女在背後偷偷議論,說聽那與自己交好的在長樂宮當差的宮女說,長樂宮當日收到的賞賜琳琅滿目、極為貴重奢侈,送禮的太監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最後清點時發現,一整個房間都被堆滿了!


    且不說賞賜的物品種類,單單在數量上,她們主子貴為君後,得到的賞賜在數量上卻遠遠不如一個妾室,這種事,簡直是匪夷所思!


    那蕭顏汐也就罷了,畢竟她是君上唯一的同胞妹妹,是沂國享譽盛名的“第一美人”,故而頗受君上重視。


    可是那褚湘思,她憑什麽?


    不過是一個貴妃,說穿了也就是一個妾室,憑什麽立在自家主子的上麵?


    聽說這位貴妃不僅出身低微,學識更是低下。渾身上下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她那張豔若桃李的臉了。


    這樣一個人,憑什麽能踩在她主子的身上?


    白襄越想越生氣,也越不服氣。她覺得,那個長得像狐狸精一樣的女人,根本不愛君上,隻有她們娘娘才是君上的青梅竹馬,打小的情誼,她才是最愛君上、最值得君上疼愛的人。


    想到這裏,白襄暗暗下定了決心。說什麽,她都要幫自己的主子重獲聖寵。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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