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帶著墨柒和馮世忻離開後,杜衡一行人之間的氣氛明顯鬆快了不少。


    當然,杜衡除外。


    從墨柒離開的那一天起,杜衡就覺得自己心裏仿佛有什麽地方,空了。


    原本健康完好持續跳動的心髒,因為墨柒的離開,坍塌了一角。


    墨柒走得幹脆,墨白也因為杜衡對自己妹妹的苛待,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兄妹二人臨走前,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杜衡隻隱約透過他們的談話知道,他們是要帶著馮世忻回家。隻是,他們的家究竟在什麽地方,杜衡完全一無所知。


    他們走後,杜衡看似沒有任何異常,每日帶領隊伍疾速前進,對公主蕭顏汐幾次打發婠婠過來要求減慢速度的請求視若無睹。隻一心帶領隊伍抓緊時間趕路。


    蕭顏汐若是問起,就以“先前在路上已耽擱許久,必須盡快趕回楓玉都”為由,擋回她的請求。


    隊伍中的眾人皆是跟隨杜衡行軍打仗慣了的好手,在戰*爭時期連夜開拔作戰是常有的事,因此並不覺得杜衡的安排有什麽不對。


    隻有司馬飛,在隊伍稍事休息時,會獨自來找一個人躲在一旁心事重重的杜衡,和他喝兩杯。


    “將軍,來,幹了這杯。”


    司馬飛舉起手中的瓷碗,邀請杜衡。


    杜衡舉起手中同樣盛滿酒的瓷碗,與他碰撞。


    兩人仰頭,一飲而盡。


    “痛快!”


    司馬飛抹抹嘴,喟歎一聲。


    杜衡默不作聲,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像牛飲水一樣,給自己灌了下去。


    見杜衡還要繼續給自己倒酒,司馬飛急忙捂住了他的酒碗,“將軍,酒不是這麽喝的。”


    杜衡抬眼看他,眼底黑壓壓一片,滿是鬱氣。


    司馬飛吃了一驚,連忙撤回了製止他的動作。但直腸子的他還是繼續勸道:


    “將軍,墨姑娘走了,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是咱男子漢大丈夫,還是要朝前看對不對?”


    杜衡無動於衷,還在一碗又一碗地給自己灌酒。


    “酒量好也不是這個喝法啊!”司馬飛急聲道。


    他想伸手去製作,但是想起杜衡剛剛那個眼神,還是怯怯地收回了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皮,笨拙地繼續安慰:


    “墨姑娘隻是走了嘛,又不是死了、”這句話剛出口,杜衡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樣飛過來,語氣裏滿是壓抑的暴戾:


    “你說什麽?”


    杜衡終於開口了,然而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隊伍早已進入了沂國境內,氣候不再像珹國那樣寒冷,反而熱得厲害。


    然而在這樣穿單衣都渾身出汗的節氣裏,司馬飛卻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沒、沒什麽——那什麽,我的意思是,隻要墨姑娘還在,將軍你就一定能找到她的,到時候,再續前緣也未嚐不可,何必在這裏消沉?這不是平白浪費時間嗎?”


    聽到司馬飛這句話,杜衡黑壓壓一片的眼神裏總算有了亮光。


    淩厲的氣勢稍減,杜衡看向司馬飛的眼神也不再那麽嚇人。


    “你總算,說了句中聽話。”


    得到杜衡這樣還算“不錯”的評價,司馬飛咧了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嘿嘿,將軍您聽著還算有道理就成。”


    他一邊打馬虎眼,一邊在心裏暗暗地給剛剛急中生智的自己點了個讚。


    還好他夠機靈,不然勸慰不成,反倒成了火上澆油了。


    “你說得對,”杜衡大馬金刀地坐在一棵樹樁子上,越想越覺得司馬飛說得很有道理。


    “隻要我們都還活著,那就總有再遇見的時候。等解決完眼前這些糟心事,我再去找她。”


    “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這些話,也不知他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對司馬飛說。


    做了決定,便覺得一時半刻也等不下去了。杜衡起身,酒也不喝了,對司馬飛道:


    “走,通知下去,立刻出發!”


    “!”司馬飛傻眼。


    他們將軍的行動力,就是不一般啊!


    *


    蕭景逸近來神思不屬,總覺得身邊的一切都怪怪的,好像有什麽東西錯位了一樣。


    然而,放眼望去,一切如常,沒有絲毫異樣。


    他照舊上朝下朝,照舊每日寵幸自己最愛的人。


    褚湘思窩在蕭景逸懷裏,不時剝一個葡萄,喂給正在看奏折的蕭景逸嘴裏。


    蕭景逸一心二用,有美人在側,處理政務的速度竟也沒有絲毫下降。


    見蕭景逸手裏的奏折批的差不多了,褚湘思又給他喂了一顆葡萄,媚眼如絲地看著他,嗓音甜膩:


    “君上,批複奏折辛苦,不如隨湘兒一起,去禦花園逛逛吧?”


    蕭景逸停下手中的朱筆,寵溺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把你一直拘在這兒陪我,是我考慮不周。”


    “還有最後一點就結束了。你是在這兒陪我,還是自己先出去逛逛?”


    褚湘思一臉嬌羞:“君上,您說什麽呢。湘兒自然是等您一起,不然我自己去,有什麽趣兒。”


    “禦花園的景致,一年到頭皆是如此。”


    “若無君上相陪,再稀奇的景兒也失了顏色。”


    她滿臉依戀地依偎在男人的胸膛上,說著繾綣的情話:


    “您明知道,湘兒隻想陪著您,哪兒都不去。”


    對於懷中美人的撒嬌,蕭景逸很受用。


    不過,他輕撫著懷中人烏黑茂密的長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發髻上的釵環,似乎多了些。


    “棠兒,你若是覺得禦花園單調,不如我差尚寢局的女官從宮外運幾批海棠樹來。”


    “我記得,你向來最喜歡垂絲海棠,那便拔了禦花園那些單調的花株,將之全部換成垂絲海棠吧。”


    褚湘思以手掩麵,似是在害羞,推拒道:


    “不必了!”


    像是察覺到自己拒絕地太過幹脆,她連忙找補:


    “君上將湘兒放在心上,願意為了湘兒替換花園裏全部的草木。但是湘兒卻也要為宮中姐妹們考慮,與其把全部花草換成海棠,不如隻開辟出其中一隅用來種垂絲海棠。”


    “如此,別樣花自有別人來賞,湘兒隻需欣賞君上為我種的海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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