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的燈光,隻照出他的輪廓。


    這一刻,何慕舟好像會發光的神佛。


    不不不。


    這麽凶,他不配!


    他垂下眼皮,低音道:“對不起,我失控了。”


    這哪是失控?


    別人的失控是,碰到投懷送抱的漂亮女生,是勾起邪惡的笑容:對不起了女士!


    尼瑪他跟個惡魔一樣舉著鐮刀:對不起,女士!


    分明是原形畢露。


    沈嘉又退了一步,思考著怎麽把他的車鑰匙偷到,然後明天一早偷偷摸摸滾蛋。


    何慕舟又輕聲吐了一句:“當年那個女人,就是靠著一聲哥哥,把那男人勾搭了去,占去了我媽的位置,再後來,他們生了個女兒。”


    壞了。


    他小子是要開始深夜emo還是立人設?


    大哥……不對,好漢求放過,她老實了。


    好色的爹,懦弱的媽,還有個強勢上位的小三,愛情結晶小女兒。


    豪門裏的秘辛,她不想聽啊。


    一點兒也不想。


    她隻是對這副身體感興趣,沒想了解其它。


    而且他看上去病得不輕,別人逼死他的媽,關她p事。


    她就要喊哥哥!謝懷瑾那傻子可不就聽得五迷三道的。


    “那又怎樣?”沈嘉極不耐,“男男女女不就是那麽點事?男人就是用來中和內分泌使用的。怎麽?你媽用得,別人用不得?結個婚就是專門生給她用的?申請專利了嗎?她不會去找別的男人嗎?天下間就你老頭一個男人?”


    何慕舟被她這話說得,猶如當頭一棒,整個人懵了。


    按沈嘉這種性子,不應該是先痛斥一番渣男嗎?


    沈嘉在穿鞋子,一手拉開拉鏈。


    “靠山山會倒,靠男人他會跑,你應該告訴你媽,做什麽都得靠自己,俗稱我靠!”


    探腳出去,直接替他拉上了拉鏈。


    幹淨利落的手法昭示著她極度不爽的心情。


    沒走兩步,又折回來拉下一小節。


    露口裏出現她那雙帶著不屑的美眸。


    “我無意打聽你的故事,但是你這臆想症挺嚴重的,不行就去掛個號吧。”


    再次拉上拉鏈!


    沈嘉轉身,闔目仰天長吸了一口氣。


    冷風吹來,她身體不自覺哆嗦了一下,抱著臂就要往氈房跑去。


    耳邊傳來帳篷內低沉的聲音:“我告訴不了她,十年前她就死了。”


    沈嘉腳下一滯,沉默片刻,最終咬著牙甩著頭將身體重新轉回去。


    拉鏈再次被拉下。


    “對不起!”


    何慕舟弓腰走了兩步,將她重新拉了進來,“外麵冷,你要是不習慣氈房那邊的味道,你睡這吧,我過去你那裏。”


    “我道歉是因為我虛偽,不是因為我覺得對不起你。”


    何慕舟替她脫鞋的手再次怔住。


    要不算了吧,真的好難溝通。


    沈嘉直接鑽進他的睡袋,外麵是真的冷。


    嘴上還是沒忍住:“你跟我提起你的家庭是什麽意思,何慕舟,我姑且不論我們在網上聊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能有什麽感情你也別急著歸納。


    先想想你幾次三番讓我不要和他們來往是幾個意思?


    演深情戲你要找謝懷瑾,他專業點。而我,隻想和曖昧對象硬碰硬!”


    何慕舟站在她邊上,低頭看著她。


    “要是謝懷瑾,你也是這麽說嗎?”


    “那不一樣,”沈嘉拉起被子,偏著頭看向他那雙狹長的雙眼。


    不好看,有了剛才的心理陰影,太冷了。


    “怎麽不一樣?”


    “我雖跟謝懷瑾也是第一次見麵,但是起碼我跟他認識兩三年,平時打遊戲吹牛也吹習慣了。就是太熟了,所以那天晚上他來的時候,沒好意思下手。”


    何慕舟突然笑了,風清月朗。


    “這可跟你在網上的虎狼之詞真不一樣啊。”


    “總不能現實裏也跟個變態一樣,這不行,我還是有點美女包袱的。但是,我還是平等地肖想每一個腹肌美男。”


    這狗男人的眼睛突然又變好看了是怎麽回事?


    她側過身,“今天沒洗澡,所以不邀請你一起睡了,要不你念點經也行,我當催眠。沒有網絡不能玩手機好痛苦,我要回家,再也不來了。”


    何慕舟沉默片刻,隨後從包裏抽出一本書,“我給你念宋詞如何?”


    “隨你。”


    何慕舟壓低的聲音,少了清洌的味道,像在空氣中緩緩流動的絲綢,舒緩悠遠。


    宋詞有它自己的平仄韻律,從他一張一合的口中吐出,像歌曲一樣,時而輕緩柔和,時而鏗鏘有力。


    如夢如畫,勾勒出世間萬象,宛如一曲曲變遷流動的古老樂章。


    何慕舟在讀詞時的神態亦變成如同揮毫書墨的文人,氣質儒雅清朗。


    沈嘉盯著他的嘴,本來還在隨著他讀出的詞,在腦海裏幻想著詞中的世界。


    聽著聽著,熠熠生輝的雙眸逐漸闔上。


    察覺到身旁的人傳來平緩的呼吸聲,何慕舟輕輕放下手中的書。


    轉頭看向她此時睡相平靜的姣好麵容。


    其實他並不喜歡什麽佛經。


    當年他也覺得那兩人是該死的。


    至少不配為人。


    很長一段時間,確實也隻能靠從這種清心的經文,壓製從心中爆發的不忿。


    哪怕接受不了,隻要眼不見便為淨。


    他也曾是個恣意揮灑青春的少年。


    從小到大的富裕家境,是他放肆的殷實資本。


    他用了十年的時間,給自己做了無數建設,從來沒有想過,他的三觀會在今天,被眼前的人以一種尖刺入髓的極端方式,再一次震碎。


    看似為難那個男人,實則是在為難自己。


    何慕舟長歎一口氣,伸手撫摸沈嘉的臉。


    這張臉長得熱烈又張揚,那張嘴更是肆意。


    一開始叫自己寧願為難佛祖也不要為難自己。


    可這會,怎麽如此為難他?


    睡中的沈嘉伸手拂去臉上的搔癢,不滿地嘟囔道:“清羽姐,別來煩我!不起!”


    柔柔軟軟的囈語,不像夾槍帶棍時的嬌蠻。


    不知怎的,何慕舟想起第一次聽到她語音時的嬌媚,臉突然紅了。


    他替她掖好被子,拉開簾子拉鏈,大步跨出。


    山風一吹,心中所有他念悉數化為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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