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靜的午後,越兵靠在櫃台椅子上玩弄生了銅綠的古老銅路裏。就如當初看見道具店後門時的印象一樣,道具店仿佛一座小貴族的古墳墓,店門外白雪反映入灰蒙蒙的光線還不足以照到貨架上的藥劑。


    店裏麵就特麗莎一個人拿著撣子清掃貨架塵埃,後廳偶然會傳出伏加老人的咳嗽聲,但那隻是普通的咳嗽,隻要櫃台下的晶石不出紅光,越兵想在櫃台上把大大小小的機槍收拾一遍也沒有問題。


    話雖將菲利斯搶出了艾拔蘭皇宮,艾拔蘭表麵卻沒有任何變化,越兵看著一輛農夫馬車從門口駛過,大大地打個嗬欠。


    “越老板,你覺得無聊了嗎?”特麗莎放下撣子,眨著湖水色的大眼問道。


    這名跳得一支好舞的平民少女即使素裝也仿佛惹人的玫瑰,又不乏樸素柔和的內在,敏銳的頭腦。越兵看看櫃台一角放著的棋盤與記分錄紙,對她的詢問淡淡微笑:“在等我那個傻徒弟回來之前,我們就下一盤戰棋好了。”


    “好啊,”特麗莎一邊解圍裙,一邊拉高腳椅子坐到櫃台邊,“可是伊凡什麽時候才回來?早上出去的,現在……”


    “放心吧,”越兵打開木棋盤,拿出裏麵如國際象棋雕刻著兵、弓手、騎、飛騎、主教、將、王模樣的旗子,“那個笨徒弟趕得上救你的殘局。”


    “我才不需要他救,”特麗莎表情甜滋滋地說,“大不了我叫爺爺,你就贏過爺爺一盤!”


    “你不懂,我那叫做敬老。”越兵擺好棋陣,先移動了兩格邊兵。這種叫戰棋的棋棋盤為長方型,長9格,寬格,每種兵有各自的移動點數、攻擊模式與基礎攻擊傷害數,但對於不同的兵種,基礎攻擊傷害點數又有所增減,如果沒有記錄的小本子,繁雜的數字會使人很容易生爭吵。


    “越老板你這叫嘴硬,和伊凡一樣。”特麗莎謹慎地推出馬前兵,穩當地將記錄本子交給越兵,“我記得越老板很喜歡第二回合就出飛騎射擊馬前兵,這次呢?”


    “你在說幾天的事情啊?”越兵穩當地推出王前兵,給旁邊的主教留出斜路,“步兵防箭,當然是讓主教上魔法攻擊比較舒服。”


    特麗莎不急著出騎,相反在幾步棋間布好了最常見的兵、弓陣線:“現在呢?我的兵都在前麵了,你的主教還沒動窩呢。”


    “主教嘛……在保護王呢。”越兵慢悠悠地將騎移動到弓的兩格射程邊緣,這種棋不管殺多少,隻要把王幹掉,那就算贏了,如果把將幹掉,將被幹掉的一方基礎攻擊傷害普遍降低三成,越兵瞄準的正是特麗莎移動到兵陣後方的將。


    假如兩個性子急的人,布好陣之後馬上推兵上去進行鉸肉,特麗莎卻繼承了伏加老人的穩重,慢慢將兩隻主教移動到將旁邊,使越兵遊散的陣型完全無法揮騎兵攻擊力。


    對密不透風的防禦陣線,越兵隻是笑笑,把三隻弓其中一隻移動到顯眼位置,並且對特麗莎的前鋒兵動射擊。特麗莎毫不在意,後退了一步傷兵,如果不作攻擊,移動完傷兵後她還有多餘的移動點數,所以她把處於後方的一隻飛騎移出陣型。


    越兵穩當地移動兵封死飛騎的奔襲路線,再移動右翼主教走上一格。


    看到主教移動,特麗莎嘟了嘟嘴,因為傷兵的退後占據了弓的攻擊位置,她補寫上剛剛越兵弓手攻擊造成的傷害後,把另一隻飛騎也移出陣型。


    此時的主教處於最安全的位置,遊散的兵力散布看似漏洞百出,任意一點都可以集中攻破,事實上特麗莎知道,不單止威脅兵的主教無法攻擊,就連進攻前排的兵與弓,她都要付出整隻棋子被打死的代價。


    “到我走了?”越兵再把主教頂上一步,拿走被弓射傷的小兵,在記錄本上劃去傷兵的第一條也是最後一條記錄。


    “那樣你的主教不就暴露了嘛。”特麗莎前進弓到死去的兵位,重傷了越兵的主教。


    “你倒是試試再繼續攻擊它啊。”越兵嘴上說著,接連調動兩隻騎,一隻封住了弓兵的位置,徹底封死飛騎的攻擊路線,並且把特麗莎的翼位兵納入自己下回合攻擊之下。


    近戰兵種要算上反擊,沒有人願意用兵先攻擊騎,特麗莎調動飛騎與弓對越兵的封堵騎進行攻擊,越兵卻絲毫不管,一主教一騎兵直接將特麗莎的弓兵取下棋盤,揮筆記下弓兵陣亡的回合數。


    “越老板,你該不會想從中間突破我的陣型吧?”


    自弓被取下後,特麗莎有兩個選擇,一個繼續攻擊重傷瀕死的騎,一個將自己的騎調上前線,與越兵的突擊騎進行肉搏。但兩直都讓她猶豫不決,前者,越兵的封堵騎隻剩下一擊,無論它攻擊任何棋子都會被反擊致死;後者,騎對騎肉搏傷害均等,即使不攻擊堵上缺口,解除騎對將的威脅,下一回合那隻騎卻有可能受到飛騎攻擊造成重傷。


    “不如叫你爺爺出來幫你看一看?”越兵嘴角高翹,饒有興趣地在櫃台上轉動銅路裏。


    “不用了,我自己想。”


    特麗莎皺眉思考其他反擊方案,就在她左右猶豫之時,伊凡與風路和另外六名盜賊斥候一同走進道具店。其他人裝做挑選藥劑的客人,暗地警戒店外大街的行人,伊凡徑直走到櫃台前:“師傅,指令到了。”


    “我就想著差不多了,”越兵拍停轉動的銅路裏,“書麵指令還是口述?”


    “口述的,還是那個菲依親王的親信侍從修裏。”伊凡看看特麗莎,又掠一眼棋盤:“特麗莎,別想了,快去幫爺爺整理指令書。”


    “你們說你們的呀,我想我的,沒關係,你們說的還不是要我抄寫到指令書上。”特麗莎正在苦思,隻斜了眼伊凡給他個眼白。


    見叫不動特麗莎,伊凡隻好先托托小眼鏡,把記錄本移到跟前:“如果你打掉傷騎,中間馬上被師傅騎與飛騎突破,如果你堵上缺口,左翼將會被圍滿,如果你攻擊師傅中間的騎,等於把中路完全開放……師傅每一個子都在最恰當的位置,你的鐵桶陣耗費了太多的回合,第一隻兵被弓攻擊的時候,你已經應對錯了。”


    “在我的世界裏,步兵是不能走回頭的。”越兵淡然地對特麗莎說,“小兵隻能向前衝,如果他們不衝戰役就沒辦法打贏。”


    “但這次衝鋒的小兵數量太多了。”伊凡放下記錄本馬上進入正題,“帝國舊省份內所有省、小貴族們足足動了十三萬民兵……”


    “進去說,”越兵看見斥候有人準備進店的暗號,先走入後廳,關好後廳的門後,他才問:“十三萬民兵這個數字可靠?”


    “可靠,這次聚會,各省代表都拿出自省內要塞城堡的人數。”伊凡看看後廳搖椅子上看似熟睡的伏加老人,繼續說:“攻擊計劃稍後由菲依親王製定,枚拉娜商會與其他商會的傭兵主攻地如果沒有太大意外將會是倫多省,即艾拔蘭東北麵的倫多要塞。”


    “先有個問題,”越兵對空虛的帝國“內省”全麵開戰沒有意見,“裝備民兵的費用從哪來的?十三萬,這可不是小數目啊,先不算盔甲,人手一把鐵劍已經需要十幾萬金路裏,還有糧食、戰爭機械、軍需品、雇傭金等等……”


    “小貴族理應出不起這筆錢,但是……”伊凡猶豫片刻,“可能是白雲國在斥巨資資助,白雲國參與其中的恐怕不單隻是金錢,有千餘來曆不名的傭兵主攻西南省份,我估計,這應該是他們的精銳兵將。”


    “不是應該是,就是。”越兵走到伏家老人身邊的桌子邊,拿出特蘭亞帝國“內省”地圖,“我們打東北,他們打西南,這是菲依親王的親信修裏傳達的吧?”


    伊凡湊到地圖前,順著越兵的手指分別看兩頭:“沒錯,別的民兵就近進攻。”


    “考慮到民兵的素質,全線獲勝絕對不可能,除非對方放水。”越兵目光停留在艾拔蘭西南方的巴薩克省,“演戲者肯定力求這場戲真實,那麽必須有人吃敗仗。”


    “師傅,你是說……”伊凡察覺到了,所謂的戲份真實為何解。


    “沒錯,他們給我們挽好了套子。”越兵肯定地說道,“為了給順服的商會老板一顆定心丸,或者剔除白雲國的參與,無論哪個原因,商會傭兵與白雲國的兵將被分隔在最遠的兩頭,處境非常危險!”


    “我帶人去通知白雲國的人,要求他們避戰?”伊凡習慣地托托小眼鏡問。


    “等我想兩天再說,”越兵卷起地圖,“反正菲利斯現在在我保護之下,他們的最終戲碼揣在我手裏,我們可以慢慢來嘛。反正決定這場戲什麽時候落幕的人不是他們了,而是我們。特麗莎我就不說了,美女菲露亞想和我下棋,她還早了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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