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停了,眾神聖殿大教堂響起祈禱詩之時,特蘭帝國帝都艾拔蘭在深紫色的黎明之空下蘇醒。清掃街雪的工人牽著牛車,搖著鈴鐺,喝一口特加烈酒,敞開喉嚨喊唱音調不整的讚美詩,惹到早起的勤勞婦女們掩口偷笑。


    鐵匠鋪打鐵聲接著響起,叮叮當當的敲鐵聲混雜在大教堂的鍾聲之間,爐火聲與風聲一同呼呼交響。離鐵匠鋪不遠處,簡陋的旅館二樓、門窗緊閉的漆黑房間裏麵,裏麵幾乎不出戶的住客翻身坐起,輕輕地踏上皮靴,走到窗邊無聲地撩起百葉窗一頁。


    或許這是暗號,不久之後,房間門響起敲門聲,繼而,一把年輕男子的聲音隔門響起:“客人,本店現在提供洗臉的熱水,請問您現在需要嗎?”


    “就放在門口,今天的熱水水溫怎麽樣?”房內隻響起一把中性的話音回答。


    “剛燒熱的熱水,但是天氣冷請客人注意……”門外的年輕男子說著,放下木水桶,左右看看,快從懷中拿出一封牛皮信塞進門縫。


    房間內的人無聲地移動到門邊,剛剛伸出手去取牛皮信封,卻又突然停住手,從腰間取出像似鐵手套的東西戴上。


    “轟!!!!!”


    對麵旅館突然生的爆炸嚇得正在工作的鐵匠們混身一震,留著落腮胡的老鐵匠定定地看了從窗戶中衝出的火光很久,才對年輕的學徒低語道:“別看,繼續工作。”


    自從上月開始,類似的事情在艾拔蘭裏太多了,而無時無刻巡邏街頭的帝國治安兵將視而不見,目光隻注意在出入艾拔蘭的馬車之上。艾拔蘭裏的蹊蹺事不僅僅如此,城內有錢的貴族莫名其妙地失蹤,甚至數天之前,他深夜從郊外親戚家回城的時侯,看見一營神影親衛被軍隊押著,往西北的山區去了……


    “是,師傅。”小學徒收回目光,蹲下身抬起一簍焦碳,抬到風爐邊倒進去,運起結實的臂膀與另一名學徒一起用力鼓風。一邊鼓著,一邊似是自言自語般說道:“聽說山地矮人不少去了南方,在那個叫巴塞還是什麽的城旁邊建了座副城,是嗎?”


    “那有三個月了吧,最近都沒有聽見外省的消息。”多嘴的鼓風學徒自然地搭上話道,“帝國好象隻剩下都艾拔蘭,全都是亡靈瘟疫的錯,現在有多少消息是真、多少是假的我們都不清楚。看前兩天的稅校嘴臉,我隻知道北邊快要打起來了,開春吧,開春吧。”


    聽見話音,老鐵匠停下手,對多嘴的學徒努努嘴。這個年頭多做事,少說話的人才長命,平日最囂張的神影親衛還不是被一隊士兵押走,艾拔蘭裏還有誰比神影親衛的實力更高?


    正在老鐵匠用鐵鉗將剛打好的鐵犁送進冰水中淬浸之時,店堂中的夥計快步趕到門口,著急地阻擋著一名穿著破爛黑袍的男子走進店堂:“先生,我們還沒有開店。”


    大清早的客人?老鐵匠急忙豎起耳朵。在艾拔蘭裏,一般的鐵匠鋪內禁止收售武器,隻有帝國明文允許的黑古商會、枚拉娜商會,以及其它為帝國提供軍器的商會鐵匠鋪才允許買賣一些品質不怎樣的武器。不少外域的旅行者以為艾拔蘭內可能買到好武器,其實連打造菜刀都會被戍衛兵將過問,被他們懷疑成打造兵器。


    大概夥計以為來人是買武器的吧,這年頭,麻煩事當然越少越好。老鐵匠抹抹胸口上的汗珠,拿起煙鬥隨手裝進煙草,另外夾了塊焦碳“吧嗒”地點上。


    “我要買你們所有的存鐵……隻要是金屬……我都買……”


    怎麽聽著聲音有點怪?老鐵匠忍不住銜著煙鬥躉出前堂,抬起布滿老繭的手對黑袍男子說道:“買鐵,嗯,買鐵倒可以賣給你一些,不知道你打算出多少錢?”


    喀啷——黑袍男子從寬袖中丟出沉重的袋子,即使不用數,光聽聲音老鐵匠就知道裏麵的金路裏足夠他開三四間分店,雇傭幾十學徒幫工。而且隻要存鐵!老鐵匠更謹慎地打量比他足足高了三分之一的男子,摸著下巴花白的落腮胡子努力思考。


    “你……隻要告訴我……存鐵放在哪裏……,我自己去……搬。”


    仔細考慮後,老鐵匠認為來人隻是一名古怪煉金術士之類的人,身上散著的臭味正好說明了男子與黑煉金術有關。另一方麵,地上跌落出的金路裏色澤實在太鮮豔,老鐵匠隻有在交稅時才見過稅校口袋裏裝過這麽多金路裏:“當然……,你跟我來。”


    學徒沒有為老鐵匠做了筆好生意羨慕多久,就在老鐵匠與那人經過鐵匠鋪爐火旁的時候出驚叫:“師傅!等等!你看那人的腳!!”


    看人隻看出手闊不闊綽,向來都是艾拔蘭的傳統,老鐵匠剛想開口責怪學徒多嘴。誰知,在開口之前他就聞到奇怪一股硫磺味,驚叫的學徒頭與皮膚“轟”地燃起火煙!


    “啊——”“啊——啊……”


    在夥計與學徒們的絕命慘叫聲中,老鐵匠終於看清了來人的麵孔,深藏在黑袍中灰白色的俊美麵容毫無生氣,被無色澤的微卷紅掩蓋著的雙眼閃出死者之光。而他的腳下,正流出一堆堆硫磺粉!


    “亡、亡靈!”老鐵匠嚇得跌坐地上,眼看著店堂裏所有木質的東西燃起火星,隨著亡靈男子的腳步移動,地麵上出現一隻隻燃燒腳印。


    象感覺到末日降臨,冬天躲藏在店鋪內的老鼠吱吱尖叫著逃出洞穴,逃出大街。而大街兩邊的房屋內同樣奔出大批老鼠、蜈蚣、甲蟲等等本應冬眠的生物,不知從哪間房屋開始,整條長長的街道在幾分鍾內徹底變成一片火海!


    僥幸逃生的人們跪在雪地上,對著自己在火海中毀滅的居所失聲痛哭,此時此刻,眾神聖殿大教堂的晨禱詩還在詠唱,鍾聲依然響繞在艾拔蘭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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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我到底中了什麽邪,冬天往北跑啊?”剛放在魔能爐子煮熱了的薑酒,一頁帳本都沒有看完又變成了冰鎮,越兵重重地歎了口氣。距離殲滅惡魔斥候部隊已經過了十幾天,亡靈大軍也遭毀滅在黑色魔王的瞳孔之下,理應不需要再留在北方,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了。但是……


    “少尉你太財迷了,硬是想從暴風之主安德烈的口袋裏掏點什麽出來。”


    芙娜輕笑著,弓身拉開越兵圍在身上的毛毯,把在他大腿上如小貓般熟睡的越龍芽抱起來。算算時間,小龍芽該餓醒要吃奶了。因為娜娜生龍芽的時候受了凍,身體一直欠佳,照顧越龍芽以及某名大兒童的任務,自然地落到了她身上。


    “掏是多少能掏點,難點卻是不知道能掏出點什麽來呢……”身為某名大兒童,越兵卻沒有自覺,對無雙天下臨時主帳裏兼職侍女的海露招招手,要求重新加熱薑酒,嘴上仍不停地說道:“不過等最後一名回來就知道了,紫霧帶月精靈軍隊分批回寧靜森林,進度怎樣了?關於安置各國難民的問題,老誇克有沒有回信給我?”


    恰巧龍芽出一聲啼哭,芙娜急忙搖搖,耷著眉毛說:“少尉,你真的在第十三弦豎琴裏呆了三十年嗎?”


    “關係到錢的問題,我就是會孜孜不忘。你忘記了麽,這個小家夥開口就要一艘穿梭機作成*人禮物,現在多少要為她賺些奶粉錢吧。”越兵抬高眉毛敲敲額頭道,“我記得在特蘭亞帝國還有一筆帳,總共425萬金路裏,不知道枚拉娜商會的老總幫我辦得怎樣了?”


    眼見越兵財迷病作,芙娜馬上支開話題:“對了少尉,今天你去看過娜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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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了,我早上才從娜娜那兒過來,不然你以為龍芽怎麽在我這。”那可是實打實的親生女兒啊,又不是哪撿來的小貓,雖然越兵覺得越龍芽的樣子比較像精靈半貓。相信娜娜對此也有些忐忑不安,月精靈們也私下議論,說越龍芽應該更多地方像越兵才對。


    “那我就放心了。”芙娜輕輕地笑道,“我記得我們的世界裏有句名言,說是‘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少尉的第二個孩子會是怎樣的呢?”


    “九個?”看看在旁偷笑的海露,越兵皺起眉頭道:“光是龍芽一個我怕已經招架不住了。我敢賭一百萬金路裏,她也隻有現在乖巧而已,再過兩年,相信她的存在能告訴世人,一隻小蘿莉可以邪惡到什麽地步。”


    “我想百分之百是遺傳。”芙娜嘴不留情地說完,抱著貼緊她胸部找奶水的越龍芽轉身走出主帳。


    “唉,我還是幫龍芽找個靠得住的幹媽吧。”越兵無奈地歎口氣。靠遇到事情就嘿嘿傻笑的娜娜、嘴下不留情的芙娜、視眾生皆低一等的紫霧,明顯靠不住,而且她們對越龍芽的成長絕對有害。


    “越老板,你覺得白雲國的王女怎麽樣?”海露善解人意地建議道,“說到知書達禮,她可比你的謀士、羅納德老先生的孫女克麗更勝一籌呢。”


    “我想,我的商會不至於會墮落到要賣女兒的地步。”越兵重新圍上毛毯,還沒有自覺芙娜的嘴毒他要承擔八成原因,“讓雲端教她,不會教些別的奇怪理念進去麽?說到屬性相同,我倒是想起一個人,真要是那樣,娜娜的手下可都要遭殃了。”


    “是誰呢?”海露單手控製著魔能爐,好奇地問道。


    “艾莉,東海島伊利亞家的小女。”越兵重新把手攏進毛毯裏暖起。


    “嗬嗬,”海露幾乎可以想象到越龍芽追著一群貓少女跑的情景,難免苦笑著說:“威爾他們應該更頭痛……”


    “照這麽算,阿裏耶斯的鐵頭盔極可能不保,說不定愛爾麥蒂頭頂的向日葵也僅剩下葉子。”越兵隨意地說著,全然沒有現海露意識到越龍芽的恐怖之處,紅潤的臉色漸漸轉青。


    而正在此時,一名戴圓眼鏡的年輕人掀開厚厚的白熊皮,急步帶著風雪衝進營帳緊張地說道:“師傅,特蘭亞帝國內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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